天上云渐渐明朗起来,对三人来说,好像就是拯救。就算是睡得死沉的吴冬至,早起来却还是挂着不浅的黑眼圈。
早饭终于又熬过去,却愈发无聊。三人来到竞技场,正遇到?和驲。
“我们就现在吧。”吴冬至安静地说。
“但是你们人不齐啊,那个带着逸剑的张北翎还不知道在哪呢。”
“也无需他,败又何妨,见识不尽了。”
“佩服。”
圆台上,四人各运气起。
最后,?还是忍不住说,
“但是,你们三个的主攻手是张北翎啊!”
吴冬至已经无语了。
一道天雷降临,直击而来,显然是对方引的。
罗桀展开罹寒。每个人都渐渐投入了,忘我了。
张北翎此时还是躺在云端,不知觉过了一晚,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下面的人担心他的。看过来,朝阳初起,一角漫上云头,霞光万丈。张北翎有点渴,掏出水壶,发现它漏了。只好避开了那一处破漏,气集云来,榨些水喝。一边,还是随意地看着太阳,似乎爬得有点吃力,慢,但稳。
“传说,朝阳把霞光汇在云里,夕阳再把他们收回来。”张北翎自言自语。
身下的雷声变得有些沉闷。
张北翎用魂气去触碰那些朝霞,感受着它们由冰冷到温暖的渐变。
终于,太阳完全地逃脱出来,真正把自己的光芒完全地展现给世界,却离着云越来越远。任云层反复咏唱他的光华,也无心细听。张北翎思索着,太阳在暮前那一刻的回首,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就算作为太阳,也无法做到万象施来万象皆顾,人为百年,相比下何其短。或许在朝霞踏出第一步的开始,就注定了前半生直奔苍穹的顶,后半生回眸,自己曾错过多少虚实的美丽,都能拥有晚霞的展映。
辉煌与否,云下的人从来不会在乎,在乎的从来只有太阳自己吧。
接下来就没什么令人向往的景色了,张北翎也渐渐无聊,运气起来,开始旋起周遭的云层,自己成为了中心。
“有点想下去了。”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张北翎渐沉于无暇的云里,耳畔雷声忽然小了许多。
话是没错,没了张北翎,吴罗两人很明显的守强攻弱。但随着对方的攻击间隔越来越短,好像从来只是一招一式,但每一次蓄力都比上一次快一点,两人不禁好奇这是什么诀窍。
“好久没有天雷......”吴冬至有些奇怪,身形骤闪的刹那,说了一句。
?和驲突然停手。
众人齐齐望向天际。一个龙卷风,正在酝酿。十数道狂暴的雷随着旋转的气流,席卷而下,势不可挡。
“别下来。”远处,是“师父”的声音。
这一下,吴冬至和罗桀也不敢下去了。
双方之间的对峙无法进行下去,都开始各自准备防御。罗桀开着六格,向上看去。
“好久没有过这种风了......”罗桀兀自感叹,“希望它很短暂。”
吴冬至待在罹寒守护之下,一时也无所适从。包括观众席上昏昏沉沉的羌凡,没被注意到的窦崖,和不知何处的“师父”......城里的所有人,都在凝神于着这百年难遇的情境。
张北翎发觉这已经出于他的控制了。自己不断下沉着,有些恐怕为来时雷束所伤,却并未感受到任何一个。自己会落在什么地方呢?好像上来之后没怎么动,但想来云也会游,大概还是出不了这城的。张北翎深陷黑暗,只是感受着大地的气息,努力调整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趴着着地。
龙卷风已然咫尺之遥,瞬息之间,罗桀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多久过去,罗桀也未感受到手中罹寒有受到任何冲击。
“怎么回事?”罗桀睁开眼。
整个圆台,都笼罩在龙卷风中心的风眼中。张北翎,不知何时站在了中间。
“天呐,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等会慢慢说。”张北翎注意到身处熟悉的圆台,“你们在这里干嘛?趁我走了就开打?”
“嗯......我们想挑战一下自己。”
“但我觉得你们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没有开始太久。”
“是,我觉得如果你不来也快结束了。”吴冬至长舒一口气。
对面两人懵了。
“你是从天上下来的。”驲冷冷地说。
“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突然喊了起来,“我知道风殿不少人会飞,但是这里是御麝......这里的云层间都是雷......”
“我知道啊,但是我有些特别的方法,两位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吴罗二人一下子想起来武参结束时张北翎出剑瞬间的化气。
“那么你也是对手了。”驲闭上了眼。
张北翎还没解释自己无聊造个龙卷风的消耗多大。只见对面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雷团,吸引着龙卷风上附着的雷,越积越大,渐渐开始辐射出细小的雷束。就和张北翎在云层间看到的一样。
“不是,我说,北翎你不会是给对面行了方便吧?”
“呃,谁知道呢,好像是吧。”
雷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集。罹寒有些不支。
“我觉得,不能硬抗雷殿的攻击。”
“你想跑吗,现在想认输都不行了。”
“北翎,北翎,你不是不怕吗,快。”
“天然的雷团气场没有这么强大,那只是雷的引斥形成的,没有牵动天地间的气,他们的,是人为的,不一样......”
“那怎么搞,罹寒还没到硬抗天雷的级别啊!”
“如果你在天上这一晚上有什么奇遇,我现在希望你快点发挥出来。”吴冬至也着急了。
有什么奇遇吗?张北翎想着。看日落,看日出,这算吗?好像自己也没看出什么来?
“这算吗?”张北翎抽出青渊,“开个口。”
罗桀也顾不得他靠不靠谱,说开就开。顿时,有部分雷束透进来,猛击在第二层的风墙上。风墙当然没有罹寒六格强大,立马就出现了网状的瑕疵,好在是没有破。
张北翎一如往常一样,挥出一道剑气。这也不是他的巅峰水准。剑气直冲?面门而去。但对方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搭起一个结界,剑气撞到上面,立马就被弹开了。
“你在逗我吗?”罗桀都笑不出来了。
却见那剑气被弹开后,却未消散,又撞到了那如墙一般的龙卷风上。
这一次弹开,却不是单纯的弹开了。
那一道剑气。化成了三道,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再一次弹开,速度比先前更甚。但还是偏离了些许,并未击中对方。
无需等待多久,三道剑气击到龙卷风上,成为了九道。蔓延开来,就好像一张青色的网。雷团的膨胀停止了,?和驲都不得不用雷笼来抵御。或许他们也知道了张北翎剑气的特点,撞到雷笼上的两个剑气,没有被弹开,而是被直接压碎。剩下七个,成为了二十一道。
吴冬至察觉到张北翎的魂气所剩无多。他面临一个抉择,虽然显得不很重要。
或许是受身旁两人长期莽撞的影响,吴冬至选择了针锋相对。春晖加在了那二十一道剑气上,它们瞬间甚至都不可见。雷笼没能捕捉到它们,鲜血染红兄弟两人的白衣。
几乎刹那,剑气已然骤增至一百八十九道。张北翎魂气彻底输出殆尽,眼前愈发昏暗。
几乎整个雷殿的弟子都在看。他们都曾是某年御麝的骄子,但从没见过这样的战斗。大多数人能感受到,那龙卷风中杀气和魂气的浓郁程度已经空前。
窦崖闭着眼,仔细揣摩着圆台上每一缕魂气的流动。
对于吴冬至和罗桀,诧异的是雷束突然消失。剑气由于张北翎的不支,也尽数消散。
对面两人强护命脉,但外表的伤让张北翎想起了鸢仪曾经身陷绝境的自己。但对面,还有一个雷团。
?和驲的双眼迸出亮蓝的光。吴冬至察觉到什么,最后一瞬,他把他能传出去的全部魂气都给了张北翎,但愿足够。然后,挡在了罗桀的前面。
张北翎低吟着。
“万法如释!”
两个雷团,同时轰击在两方。龙卷风甚至都被这霸道的冲击撕碎。
有四个人掉下了圆台。吴冬至的如归,已经逼近他当前境界能发挥的极限水准。但他还是最先站起来的那一个。打了打身上的土,数了数台下的人,便一把把罗桀拉了起来。
“疼疼疼......”
“北翎呢?”
吴冬至拾起身边的青渊,吹去上面些许灰尘。全场鸦雀无声。
对面的两人也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胜局已定,此时不明所以。
窦崖熟悉那剑气,是张北翎自己成为的剑气,失去青渊就失去了锋芒,但他依旧是一道气,此时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让人吃惊。但还有一点她感到熟悉,就是那剑气并不是很清醒。
全场人等着。御麝的裁决也在等。张北翎不出现,就没法判胜负。
有一个雷殿弟子实在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又感觉不妥,扶着同门的大腿又站起来。但没人注意他。
圆台上四人知道不能离开,但也不想无所事事,纷纷席地而坐,冥想恢复。
身为剑气,张北翎终于感觉比较清醒了。
他觉得周围的一切有些麻木,大概还是被波及到了。他很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台上。
睁眼时,发现自己确实如愿,但他只是趴在圆台的边缘,有半个身子已经出去了。好歹赢了。
明白且高深的人自然能看出他诡谲的变幻,所以已经有小部分人开始喝彩。然后不明白不高深的人也有些恐怕,赶紧跟着喝彩。
窦崖眯眼看着。
从此,御麝竞技场圆台上的那一小片天空,再没有云层遮蔽日光。那里有无数胸怀大志的五殿弟子,也有全城唯一的霞光。
“一怒而冲,迭之不尽。朝去何,暮去何,朝自还,往复无穷。”
“此曰朝暮剑。”
说话的人好像是雷殿的大师兄,尽管岁数都像是师叔一般的人。
“我服气,你竟然有如此奇妙的术,和如此实用的韵。”?大笑起来,却一点都不狰狞。
驲不说话,他从不服气。
“来日方长。”张北翎回答。
羌凡揉揉眼睛,看清了,是张北翎最后从圆台上跳下,他回来了?
三人找到人群中的羌凡,一并去了。
“你去了哪?”羌凡走在最后面。
“天上。”
羌凡一脸迷茫。她从来没想象过成为像他一样的术师,可以做到什么,会经历什么。但她觉得无妨,如此甚好。
“是直接走吗?”罗桀问。
“再留一天。”
“干嘛?”
“去城里看看。”
今天城里人大多去圆台那排队看天了。毕竟对于御麝的城民,这简直就是绝世美景。只有少数的店铺和饭馆还有人看着,却也是心不在焉。
“有什么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