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有人说那是个丰收的季节,有人说那是万物凋零的日子。
可是对于此时的苏黎而言秋天仅仅意味着寒冷,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热的跟火炉一样,结果一到下午冷风就吹了起来,等到傍晚更是酸爽异常。
橘黄的路灯下,瘦削的苏黎在缓缓挪动着,古铜色的面孔看起来十分冷酷,这是被冻的。
晚风的寒意渗进了他的骨子里,似乎连心里都凉凉的。
租来的屋子还离得很远,只穿着T恤短裤的苏黎看着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叹了口气。
他的口袋里仅剩下八十块钱,这是接下来好几天的饭钱。
他是一个孤儿,靠着救济和打零工读完了大学,要说毕业带给他的是什么?可能就是更加贫穷的生活了。
年轻气盛的他瞄着的都是好工作,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它们看不上苏黎,一个平平常常的大学生在这个时代中实在是太常见了。
严酷的社会给他上了一节生动的课,潦倒的生活却是压倒傲气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夜幕下渐渐明亮起来的城市,苏黎发誓:从现在起,无论是什么工作他都会尝试着去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了,这是一只破旧的老年机,现代社会中用这个的年轻人真不多了。
“喂,四儿,怎么了?”苏黎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了,他可不想被兄弟知道他现在穷困的生活。
“三哥啊!工作找着了没有?”戏谑的声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找到了,你三哥可是一等一的人才,什么工作找不到啊。”苏黎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李司你个混蛋招报应了吧。”苏黎一听声音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学室友又摔倒了。
李司坐凳子有个习惯:凡是四条腿的,他坐着的时候必须有两条腿是离地的。在学校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摔过多少回了,但就是不涨记性。
“这是个意外!”李司嘴硬着。
“好了你打电话到底要说什么?别告诉我是来嘲笑我没找到工作的。”苏黎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只剩下一格电了,这种时候就要速战速决。
“其实没什么,就是有一份工作,想问问你要不要。”李司的声音终于正经起来,“不过嘲笑你没找到工作也是顺带的乐趣嘛!”
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苏黎自动过滤掉了后面一句。
“什么工作?”苏黎还记得之前自己发的誓,这回可不能挑三拣四了,他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
“一个叫‘午夜电台’的节目需要一个主持人,你不是在学校参加过广播社嘛,正好适合。”
“……”
“再见!”苏黎想要挂电话了,什么午夜电台?这是正经的职业?他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其中的肮脏了。
“相信我,这是一个正经职业!”李司显然知道苏黎在想什么,“当时我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想歪了,但是后来发现它其实就是一个午夜讲故事的电台。”
“真的?”苏黎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兄弟会坑你吗?”李司咬牙切齿的说道,仿佛只要苏黎不信就恩断义绝一样。
“那行你给我电话号码,我自己去问问。”苏黎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好的,号码我短信发给你。”李司的声音重新欢快起来了。
挂掉电话,苏黎长舒了一口气,他要有工作了,虽然不是十分心仪,但是总比工地搬砖强吧!
心情大好的他就连看路边秀恩爱的小情侣都觉得顺眼起来,咱也是有过女朋友的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苏黎这样想着,头一甩,脚一跺,这天……真冷!
……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这个屋子是一个不知名的助学人士帮他租的,不过也快到期了,接下来想要住房子,就只能靠他自己交房租了。
打开门二十平方不到的空间一览无余,一张床、一个破旧衣橱和一套桌椅,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真的可以说是穷困潦倒。
一进屋苏黎顺手拎起了那个毛病百出烧水壶,准备烧一壶洗澡水。
这一天折腾的浑身是汗,虽然在晚风的洗礼下已经干透了,但是仍然有一股酸臭味保留了下来。
水还在烧着,苏黎思考着当一个电台主持人的事情,也许可以试试吧。
他拿出手机插上充电线,维持着那一格的电量。
那个电话号码此时正静静的躺在他的短信中,苏黎背下电话号码后打开了拨号页面,老年机在这方面是真的不方便。
“嘟……嘟……”电话没有响多久就接通了。
沉重的呼吸声在手机中响起,但是没有人说话。
“您好!我听我朋友说你们在招聘电台主持人。”见对面没有吱声,苏黎率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总觉的那个呼吸声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没错,我们需要一个主持人来主持‘午夜电台’这个节目。”对面的那个人终于说话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似乎一台老旧的收音机一般,但是从音色上似乎可以听出,那是一个中年男子。
“我想获得这个职位。”苏黎说的斩钉截铁,“请问我需要去哪里面试?”
电话的另外一头似乎沉默了,苏黎不知道对方考虑的怎么样,一般情况下午夜的电台节目是很难招到主持人的。
他不至于连这样的工作都配不上吧?
“好!”对面的那个中年男子咳嗽了几声,“你不用面试,告诉我地址,明天我把主持稿寄给你。”
苏黎愣了一下,连面试都免了,这个节目比想象的还要冷门啊!
“那么工资是怎么算的?”虽然有点操之过急,但这是苏黎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
“一共十二期节目,一个月一期。”
那个沙哑的声音无疑给了苏黎当头棒喝,一个月上一次班?这工资怕不是只有几十块!
“先签一年合同,月薪三千。”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中年男人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月薪三千?
这种工作月薪三千?
苏黎不由得怀疑起来了,这个男人真的不是骗子?那个午夜电台真的是个节目?不会是一个皮包公司弄出来骗钱的吧?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这家徒四壁的有什么好骗的?
抱着天上掉馅饼的态度,苏黎微微的“嗯”了一声,如果这个工作是真的那就是他赚到了。
“那好,合同明天一起寄过来。”男子似乎遇见了什么事情,语速明显的加快了。
“好……”
还没等苏黎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
“嘟……”烧水壶发出吵闹的长鸣声,水蒸气喷洒在空气中又消失不见了,苏黎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烧水壶吵到他了,苏黎猛地站了起来拔掉了烧水壶。
看着外面辉煌的灯火,他拎起了自己的外套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