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艾尔捏着眉心说道，连夜工作的他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苍白的灯光像是一张死人的脸，将阴沉的气氛倾洒在议会厅内，除了艾尔以外，其他人的精神都很不错，毕竟这涉及到的是一个身价高达50万的通缉者。
“庞克街区一带加强了巡逻的密度，诺亚租住的房子有人全天候看守着，帕斯卡那边也派了人密切跟踪，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诺亚的踪迹。”
“今天下午开始，T区那边就聚集了很多猎手，但还没有任何关于诺亚的消息，所以我觉得艾尔你的判断应该没错，诺亚肯定没有去T区，而是折回来庞克街区这一带了。”
“已经调查过那些和诺亚有关系的人，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如果知道诺亚在哪里的话，我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诺亚绑起来然后交到我们这里换取50万的报酬。”
“地下的‘空气系统’也已经彻底搜过了，没有发现异常，后续会继续进行排查。”
艾尔保持着轻捏眉心的动作，他闭着眼睛，要不是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还以为已经睡着了，直到最后一个秩序监管者开口汇报，艾尔才睁开了双眼，憔悴的目光极为低沉。
“在追踪诺亚的过程中，我想我发现了一个堕意者……”
议会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人聚集而去。
堕意者指的是：意识形态堕落的人；可以将其理解成疯子，神经网络芯片可以提升大脑的脑能，但同时，人的意识形态影响着神经网络芯片，当人的意识形态趋向于堕落癫狂，会呼应人的“欲望”、“渴望”、“冲动”等思维的神经网络芯片反而会加快意识形态的异变。
在下层流社会，堕意者并不罕见，恰恰相反，堕意者是很常见的，生活的压力、麻木、痛苦、绝望等等，很轻易就能将人逼疯。
在维洛尔针剂和梵尼针剂刚面世的时候，堕意者的数量大增，也是因此才禁止了类似刺激性针剂的使用，如今解禁后，未来堕意者只会是越来越多。
眼纹挤在一起的艾尔非常严肃，沉声道：“具体情况是什么？”
“在出租房里发现了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和两个孩子的尸体，房子里到处都是血，女人的身体被砍成两半，男人的脸部和胸口遭到多次的重击，还有两个孩子……”
他舔了舔干燥裂皮的嘴唇，似乎是因为回忆起那血腥惊悚的画面而感到不适，他接着说道：“四肢是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根据传感监控，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一个叫做托尼·帕克的17岁孩子所为，因为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进出过那个房子了。”
“基本上？等一下……托尼·帕克……”艾尔忽然觉得“帕克”这个姓氏有点熟悉，当他想到一个人的时候，也就明白为什么要说是“基本上”了。
那监管者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肯定了艾尔的猜测，“华森·帕克，C区的B级猎手，他是托尼·帕克的父亲，现场有明显的激烈打斗的痕迹，但据邻居说华森·帕克经常会家暴，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
“一个17岁的孩子杀了一个B级猎手……”艾尔拿出铝瓶，猛灌了一口后，随着精神的恢复、大脑刺痛感的减缓，他的瞳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灰色的部分像是浑浊的雾气一样散开，在慢慢地侵蚀蓝色的部分。
“找到这个托尼·帕克了吗？”艾尔边把铝瓶塞进内侧口袋边问道。
“还没有，但我会尽快找到他的，在他变得更疯狂之前。”
有极少的一部分人，他们在变成堕意者的时候，脑量波、脑能等能力会大幅度提升，处于癫狂状态的时候会拥有极其可怕的破坏力。
几年前一个仅仅15岁的堕意者，脑量波也仅仅只是D级而已，在癫狂状态脑量波突变为A级，其操控的意式也随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秩序监管者与武装监管者当时都无法阻止堕意者暴走，直到莫斯赶到才得以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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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下到地下仓库，大门毫不意外是关着的，门旁的窗口内坐着一个身材臃肿、单手托着那满是赘肉的脸正在打盹的男人——仓管弗瑞德。
呼噜声连带着从嘴角流下但并未脱离的口水丝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很有节奏。
诺亚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地上后，他特意站在窗口前的位置，下蹲到和弗瑞德差不多一致的高度，以确保从弗瑞德的角度可以一眼就看见钱。
慎重的诺亚稍作思考后，于心不忍地拿出了剩下的几张百元纸钞，再三犹豫以后，诺亚才恋恋不舍地把几张钞票一起放在了那里。
当一个人突然看到一张百元大钞的时候，会先对其产生疑惑，然后才有可能过去捡起来，但是当一个人突然看到好几张百元大钞，那么他首先是过去把它们捡起来，然后才会对其产生疑惑。
这先后顺序对诺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直接决定了计划的成败
做好细致的准备工作后，诺亚的手从窗口探了进去，然后用力推开了弗瑞德用以支撑的手臂。
弗瑞德一下就惊醒过来，慌张又茫然的眼睛很快地眨了几下，他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奇怪？不是说好的只睡五分钟吗……怎么一下子睡了这么久？要不就……再睡五分钟？
强烈的睡意突然被不经意看见的一抹亮眼的绿色一扫而空，乍一看就有好几百块！
弗瑞德两眼发亮，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确定是钞票无疑后，弗瑞德立马起身，在里面解除门禁后，弗瑞德从不怎么宽敞的门里“挤”了出来。
在门自动关上之前，诺亚就已经侧着身子横着跨进了仓库。
弗瑞德捡起地上的钞票，数了数，一共有600块，这时，他才心生疑惑：奇了怪了，这钱是哪来的？如果是之前有人不小心掉的，那我应该早就看到了才对，难道我在做梦？
弗瑞德往前走去，探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越发疑惑的同时，弗瑞德确定没其他人在附近以后，贼眉鼠眼地把600块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管它是谁的，现在都是我的了。弗瑞德喜滋滋地笑想着。
窗口下面的桌子上放着弗瑞德的序列钥匙，用序列钥匙才可以打开柜子，拿到里面的东西。
弗瑞德平白无故捡了600块，心情大好，全然没有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序列钥匙不见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后，保持着刚才的睡姿，打算再休息五分钟。
仓库里放着几排2米来高、1米多宽的柜子，柜子前后都有格子，里面放的都是些犯人的东西，意式、义肢、武器装备等，总之都是些不能带入禁闭区的东西。
每个格子的右上方标示有名字和日期，方便弗瑞德在这么多格子里找到某个犯人的东西然后在其离开秩管区的时候归还，这个时候倒也方便了诺亚。
诺亚根据自己被关进禁闭区的时间，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东西，好在那么多东西一样没少，被迫存放在秩管区地下仓库里的东西，有些是拿不回的，尤其是钞票一类一看就值钱的东西，弗瑞德看见了，肯定是风卷残云般分文不剩。
发现少了东西的犯人百口莫辩，当然也不敢去找秩管区的麻烦，所以只好默默承受损失。
诺亚大致检查一遍后也没发现损坏，不过手上有可以打开这里所有格子的序列钥匙，要是只拿回自己的东西，未免太浪费了。
不过三分钟而已，弗瑞德的呼噜声再次响起，诺亚轻手轻脚地打开一个又一个格子，肆意地搜刮有价值的东西。
所有格子都有价值最高却又最不值钱的东西，那就是意式，一具意式的价格普遍在400块以上，再加上大多数意式都是有加装外甲的，所以价格还能更贵。
但意芯已经与特定的人脑意识形成联动，不是意式的使用者根本无法驱动意芯，所以没有意式交易的市场。
不过即便如此，诺亚还是把意式都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用纳米科技打造的意式在不使用的时候会缩聚成很小型的、方便随身携带的物件，从物件的手感、外观、色泽等细节诺亚还是能看得出来材质。
“果然都是些杂纳钢啊……”诺亚本就不抱什么期望，毕竟现在还留在秩管区的犯人，都是些连保释金都交不起的，他们所使用的意式怎么可能会是用纯纳钢打造的，更不可能会含有稀有的合金材料或者是生物材料。
每个存放东西的格子对应一个犯人，那么现在被关在禁闭区的犯人就有百来个，今天才被关进禁闭区的卡尔曼的格子排在末端，被收缴的东西就只有一个倒锥形的耳坠而已。
诺亚将吊坠对着灯光，折射出白洁的光，吊坠的色泽很纯正，没有黯淡的部分，显然是纯纳钢，也配得上0区驻守编队队长的身份了。
上百个格子，诺亚一个不剩地搜完以后，顺走了一个热核手雷、一个小型音箱、一个猎蛛网，要不是因为手边没收纳袋，又考虑到等一下还要逃跑，就算这里的东西都没用，诺亚也是不介意一扫而空的。
不然总觉得……那600块花地太亏了。
接下来，诺亚要考虑的就是救不救卡尔曼了。
诺亚一边抛着热核手雷，一边走向禁闭区，这个时间点，艾尔又召集了所有的监管者，诺亚倒是不怕会遇上什么人，所以他为了配合思考而不紧不慢的脚步显得十分轻松。
诺亚完全不需要思考和辨识方向，他几乎是靠着本能在往禁闭区的位置走去。
到了禁闭区门前，诺亚拿出手机一看，手机里有诺亚独立开发的一个程序，用来确认周围发信器的数量和大致的距离、方位，那些发信器自然是装在了一些特定的四脚怪上。
在附近的发信器一共有3个，也就是周围有3个可用的四脚怪，诺亚眼皮朝上看去，好像是在作非常认真的思考谋划，但其实他脑子里想的很简单：3个……差不多够用了吧。
诺亚按下热核手雷的开关，然后把闪烁着红光的手雷扔向禁闭区的大门，手雷像是海胆一样粘在了门上，红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冲破音障的爆鸣声过后，热核手雷先是释放出将禁闭区大门及墙壁震地扭曲开裂的强大冲击，随后释放出的高温热能融化了钢铁。
泛着炽热光芒的橙红色钢水像水流一样，在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发出“嘶拉拉”的焦灼声。
诺亚已经脱下匿形衣，武装了意式，他双手攀在融开的缝隙处，用力往两边拉开，手臂和门不同程度地颤动着。
“砰！”
禁闭区大门被打开，被关在房间里那些还没有睡着的、被一声巨响惊醒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此时此刻站在门口、身着暗红色系意式的诺亚。
外面的光从大门投进黑压压的禁闭区，诺亚快跑向中间，然后迅速在玻璃上安装了共振器，在禁闭区待过那么多次的诺亚当然研究过禁闭区的玻璃材质，其实和帕斯卡的酒吧里那些包厢内的特制玻璃差不多。
知道材质，就知道了固有频率，之后使用共振器对玻璃施加共振频率，使玻璃的振动加强从而超过玻璃所能承受的振幅，以此来达到让玻璃破碎的目的。
禁闭区发生的异况很快就由维达传达到了监管者那里，顿时，议会厅内一片哗然。
“那个意式……不会错的！是诺亚·域！”
“诺亚？！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假的？通缉者居然跑到了秩管区？？这家伙到底想干嘛？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惊讶之余，众人很快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感到震惊的时候，那可是50万啊！也因为这样，每个人看对方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不言而喻的敌意。
议会厅的喧哗戛然而止，肃杀的眼神在无声交流着，好像都在说：“别和我抢！”
一人率先突然冲向门口的动作瞬间打破了停滞，议会厅内除了艾尔之外的人一哄而上，恨不得把仅容3人同时通过的门挤破。
“卡尔曼！卡尔曼！……”
诺亚脚边的小型音箱用机械式的嗓音不间断地“大喊”着卡尔曼的名字。
在楼道里争先恐后、相互推挤着往楼下禁闭区冲去的一大群秩序监管者，就连踩到压感式的爆破地雷都毫不知情。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卡尔曼”中，诺亚用余光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他刚才好像听到了爆破地雷爆炸的声音，一阵从门口滚涌而过的烟灰恰好证明了诺亚刚才听见的不是幻听。
所有秩序监管者都武装了意式，地雷的爆炸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足以令他们七荤八素一下子。
覆盖在身上的意式像是雨点落在水洼上，金属颗粒不断跳动，还有波纹在扩散，波纹与波纹相互碰撞形成了更多的波纹，这是意式在反馈使用者意识混乱的状态。
也是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诺亚面前。
“我就是卡尔曼·洛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