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尴尬得很。
自从静禅和谢红莲从亭子里回来，两个人愣是在屋子里对着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身后小潭看着面色净重的两人，不明所以，非常茫然。
“……小姐？”
谢红莲沉默不语，自顾自摇了摇头。
“……白姑娘？”
静禅半晌没出声，叹了口气。
“哎呀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潭这么一咋呼，一下子把两个人从沉思中吓了出来。
静禅打了个寒颤，谢红莲收起短暂的惊愕，难掩尴尬之色的轻咳了两声。
静禅十分亏心的看了谢红莲一眼，发现她得目光又慌张的扭过头去。
“谢小姐……方才……”静禅吞吞吐吐咽了口口水。
“方才令兄的事……真的十分抱歉啊……”
谢红莲不吱声，晃神之间拿起茶杯想喝口茶，茶杯到嘴边才发现是个空杯子。
“小谭，倒杯茶来！”
小潭听谢小姐说话口气不太好，又听闻静禅跟她说关于谢儒的事，就越发的诧异了。
“哦……是。”她拿起桌上的刚沏好茶的茶壶，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倒了两杯茶，放在各自的面前。
“白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潭见谢小姐心情不佳，只好来问静禅。
静禅回想起来刚才在小亭，谢儒非要跟她比试，静禅觉得躲不过了，只好紧绷着准备把会的招式都拿出来了，没想到那个谢儒上来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上来了……还摔碎了一块玉佩……
静禅听着身侧哐当一声，一抬头发现面前人高马大的谢儒没了，正愣着神就看见谢小姐朝着她跑过来了，再一低头……发现谢儒摔在她面前……
静禅愣在原地，深刻的觉着谢儒一个身强体壮魁梧的汉子面子上挂不住了……不光谢儒，就连谢红莲的面子也挂不住……
为了圆场，静禅只好尴尬的笑笑。
“小女子在山上学过几年武艺，公子能抵挡这般已实属不易。”
话毕静禅还故意露出个世外高人般神秘莫测的笑容。
而后回来一路上谢小姐就不正眼瞧她了，直到刚才。
为了谢儒和谢小姐的面子，她也的确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对着小潭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小潭被两个人遮遮掩掩的态度给惹恼了，给两人添上茶，然后茶壶哐当一声放在桌上。
当然主要火气是对着静禅去的。
所以静禅一天中莫名其妙得罪了三个人。
主要还是莫名其妙，这糟了心的。
静禅也生气，喝完茶茶杯放在桌上磕出响声来，又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露出个谄媚得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在夜间独自出行的好……”
静禅想打破这沉默的尴尬，谢红莲听言愣了一下，小潭一脸好奇。
“小姐从来都是跟我一起出门啊，而且我们两人也从未夜间出行……”
小潭看着沉默不语的谢红莲。
“该不会是……那日去姑妈家，小姐你让我早回去，结果独自去见顾天成顾公子了吧……”
谢小姐仿佛大梦初醒，上去捂身侧小潭的嘴。
静禅见着谢小姐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就东张西望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采莲姑娘，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本来也是打算告诉你的……”
……
谢红莲和顾天成的初次见面，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日谢红莲与小潭一同去姐夫陆正明家做客，后来因家里来了外客，所以又在姐夫家小住几天。
姐姐谢玉鸢和谢红莲自小亲昵，甚至当晚让自家夫君独自睡冷床，自己和谢红莲睡客房。
第二日正午一桌人吃着饭，姐夫陆正明突然想起来，下午有客人要来，让小潭和谢红莲不要到正厅来。
下了饭桌谢玉鸢和谢红莲还有小潭一起在花园闲逛，当时还是初春，天时不时还下个小雨，还稍微有点冷。几个人去看看抽芽的树木，冒芽的青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聊到今日的客人上了。
“是个清贫但是颇有才学的书生，我也只不过见过一面，不过你姐夫对他颇为欣赏。”
谢玉鸢说道。
“正明两袖清风，做官廉洁奉公，当年也是个寒门书生，所以见这书生可能是……惺惺相惜，平日里也多为帮衬。”
谢玉鸢看着呆呆的谢红莲道。
“你姐夫还说呢，若是你二人合了眼缘，将这人留在家中该有多好！”
她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身后小潭也笑了。
谢红莲一脸茫然，回过神来也笑个不停，粉拳捶了谢玉鸢一下。
“红莲莫要告诉你姐夫，要不然他又要怪我什么都和你说了。”
“姐夫这样胡说，的确不敢让妹妹知道——”
谢红莲这样说着，但心下对这客人有了好奇，调皮惯了的小潭更是好奇了。
到晚上小潭就撺掇谢红莲，一起躲在屏风后面偷看，谢红莲说着不合规矩推脱了，但是心里又是想去的。
小潭见她这副矛盾的模样，只好自己去屏风后看了，又折回来告诉她这心生好奇的小姐。
“小姐去看看吧，小潭看着这顾公子好生英俊潇洒呢。”
小潭兴冲冲的对谢红莲说着。
“顾公子？”
“顾天成，顾公子。”小潭前倾着身子说得眉飞色舞。
“他们在那儿说得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小潭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可见这顾公子谈吐颇为不俗，人的模样长得也好——”
小潭自顾自痴笑起来，后来又自己醒觉过来，只撺掇谢红莲去看。
谢红莲拗她不过，就跟着小潭去屏风后看，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她在屏风后，看着这一个白又朦胧的人影，讲他的书生意气，讲他的治国安邦之道，听他朗笑，看他饮酒，看他笔挺的鼻子隐约的影，看他眉眼间在讲话时透出的光彩。
从前谢红莲总觉得，一个书生讲这种大道理，甚是迂腐，又有些愚蠢，毕竟都是纸上空谈，可唯今日见了他，觉得此人不简单，将来一定有大作为。
身后小潭听得打了哈欠，而谢红莲看着屏风目光炯炯。
“小姐——”
“小姐，顾公子都要走了，咱们还不走啊……”
谢红莲突然回了神，回屋拿了件红斗篷，急忙忙就跟了出去。
夜里前面丫鬟挑着灯笼，陆正明送顾天成，谢红莲就随着光带着小潭远跟着，也随着她心里的光。
小潭也不敢有大动作，就跟着自家小姐，小声碎碎叨叨劝她回去。
谢红莲眼看着顾天成要走出门了，心下着急，头脑一热大概是做了这辈子最冒失的事。
她取下发上珠钗，朝顾天成背上一扔。
谢红莲也不清楚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能是为了看他一眼，或者让他看她一眼。
顾天成回过头来，看见不远处红斗篷底下一张美貌的脸，眼睛带着亮光，见他回头对他笑了一下，偏过头走了，可临走时那目光又在他的身上打了个转，在树枝中人影翩跹而过，像是树上盛放了一季的红花一样。
顾天成愣住了，脑子里只剩下那双漂亮的眉眼，还有树丛中的红色斗篷。
陆正明见他回头，也跟着回头张望，可谢红莲和小潭早已经走了。
顾天成拾起地上的珠钗，拿起来细细观望。
那珠钗上面是几朵腊梅，掉了一朵。
顾天成将掉落那朵握在手心里，整个珠钗用手指捏着。
陆正明看了看样式，十分眼生，也不像是寻常丫鬟可以佩戴的。
“想是发妻家中的妹妹，今日来游玩时不小心落下的。”
“既如此就将它给与陆兄，回去再转交给小姐吧。”
顾天成将珠钗交给陆正明，却将掉落的珠花握在手里，悄悄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