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肖厂的办公室出来，小华一个人在行政楼下面一个角落里连抽了两根烟。那个角落里头又一处玻璃隔的宣传栏，好久没有清理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他盯着里头的东西，边看边想着。
“本厂荣获今年市里纳税百强企业荣誉。”----肖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第一届印染文化节在市里开幕。”-----他这是想直接跟周胖子硬刚吗？“市长亲临瑞达印染参观指导”------万一周胖子不从怎么办？“陆总荣获本市优秀港澳台企业家称号”------他就不怕这种事被陆总知道吗？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明白点的事儿来，他把最后一段烟猛嘬了一口，扔在地上踩灭了。宣传栏上的右下角，小华从没有没有注意到过，这里有张泛黄的老照片。他凑近地瞧了瞧，照片上是陆总、陆太、肖厂和他的师傅张工四个人，从照片的质感和背景来看，也有些年数了。
照片上的肖厂，一头浓密的头发，还不是现在这幅四周茂盛，中间一片地中海的样子。
这得要熬上多少年啊？！小华暗暗地在自己的心里头发誓，可不能像肖厂这样拼命地用青春熬出来。
车间里头，周胖子的办公室传来一阵笑声。小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听出里头有其他人，学着周胖子的样子直接推门进去。
周胖子正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打着电话，被他这么一弄。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看来小华的到来败了他的兴致，他对那话的那头温柔地说了声“宝贝儿，有事儿，我先挂了。”撇了撇嘴，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说道：“你他妈的怎么也不敲个门？！”
“周总，我一心急给忘了。”小华嬉皮笑脸地跟他回道，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哎呀。。。”长叹了一声。
“咋回事儿？”周胖子从桌子甩过来一根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小华叼上烟，看了周胖子一眼，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口。
“你说啊。姓肖的到底说了啥？”
看的出来，周胖子有些着急了，他不知道肖厂把小华特意叫到办公室有什么吩咐，说白了，他有些担心肖厂后面会怎么搞，会不会牵扯到自己的利益。
周胖子从自己的桌子那头绕了过来，走到小华身边坐下。
“你说啊，到底咋回事儿？”
“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什么就预料之中啊？！”
门口没有关紧，外头机器的轰鸣声传进了办公室。小华觉得有些吵了，起身走了过去，把门给关上。又觉得有些口渴了，走到饮水机旁边想装点水喝。
其实这些都不着急，主要是他想让周胖子着着急。
“咦？周总，没水啦？”
“你先说吗，我叫人拿新的水桶了。”
被小华这么一弄，周胖子有些急躁，但是他又不好发作，只得不断地附和着小华的要求。
见到周胖子这个反应，小华心里还偷偷地乐着。特别是他那表情，明显看着就是要发火的样子，但是又得憋着不好发作。
“周总，要不我们去耕农那儿买杯奶茶，边喝边说。”
“走走走。。。”
周胖子答应的很爽快，拉着小华起身就往外头走去。车间内机器的轰鸣声在开门的一瞬间特别的巨大，热浪一阵阵的翻腾着涌到室内。周胖子走在前头，小华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时不时地还停在到机器上指导下工作。
不一会儿，周胖子就热的满头大汗，急匆匆地站在下面大喊着，让小华快点弄好下来。但小华有意地拖延下，站在机器下朝下面招招手说让他先过去，自己一会儿就过来。
他在上头不停地摆弄着机器，时不时地盯着周胖子的行动。周胖子本来还在下面等着，可能觉得太热了，就走到了车间的门口，在门口急匆匆地来来回回走了半天。见小华还没有过来，一跺脚转身往老舅餐馆那儿走去。
小华擦了擦手上的污渍，冷笑了下，慢悠悠地从机器上头下来。走出了车间。
两杯奶茶已经做好放在了桌子上，见小华走了过来，周胖子捧起奶茶，示意小华跟着他到里头的包间去。现在不是饭点，店里除了帮工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小华示意就在这儿说话。但是周胖子还是很小心，拉着小华就进了里头。
“吧嗒”吸管插进了杯子，猛吸了一大口，“哎，真的口渴死我了。”
“你满意了吧，快说。”
说着又给小华敬上一根烟，还抬手给他点着了。
既然这样，小华也不跟他兜圈子了。
“肖厂说了，以后他直接来管车间里头排单的事儿。我只管生产，顺便帮他做做一些行政上的活。”
“他来管排单？那我和你那些活呢？还是你来管？”
“做什么梦呢？周总，我只管生产，排单的事儿都归他管。就是说，以后所有的单子都得他过目。说白了，就是我只管质量就行。”
“他妈的，姓肖的可真黑！”
不知怎么的，周胖子听到这儿就骂了一句。可小华都还没说肖厂要跟他商量下利益分配的事儿。
“我还没说完呢。。。”
“这还有啥可说的，姓肖的他不是就是他说了算的意思吗。以后他说能做就能做，不能做就不能做呗。”
“你把钱分好了，谁都肯做。”
小华抽了口烟，又喷了出去。
“他的意思吗肯定是想拿大头，你这边稍微吐点儿出来就行。”
周胖子狡黠笑了一下，“要不你那一份少一点儿？”
“可以啊！”小华大声地讲了一句，反而让周胖子一惊，“不过那出来的东西质量我不是很敢保证啊。”
这不是拿他开玩笑吗。。。周胖子心里恼了一下。
“那他拿一半，咱们分另一半，这总行了吧。”
房间里半天没有动静，小华侧头朝着窗外看着，抽着烟。周胖子摇了摇他，让他回话。“周总啊。”小华把烟蒂朝墙上轻轻弹去，闪出一道火星子，“你这一半，可跟真的一半不一样啊。怎么说我也知道世面上的行情。肖厂他不会不知道的。”
周胖子嘴里轻轻地“啧”了一下，有些东西他知道也瞒不过了。
“这样吧，还是四六开。肖厂四，我们六。不过给车间兄弟的那一份，你也得出。”小华说的斩钉截铁，好像由不得周胖子说不。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周胖子有什么能力说不呢。他无奈地点点头，只得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