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顾枫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这个年纪的男生是最叛逆也最中二的的时候,加之与父亲顾淮安之间三不五时的吵架,一气之下便学起旁人一样离家出走。
即便是现在,顾枫还是觉得当年自己并没有做错。那一次,顾淮安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问都没问过自己,就自作主张为自己申请了留学。他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学做生意,却偏偏强迫他按他的意愿去选择。从小到大都这样,事无大小,从来不过问自己的意见就擅作主张替他做决定,他争执多次,终因年纪太小,无法对抗而被迫按着他的意思去走。更令他倍感失望的是,连他的妈妈也不理解他,加入了劝解的阵营。他觉得在这个家里再呆下去,自己都快要疯了!
他需要的是自由,是理解,而不是一个被安排好的人生,不是做一个提线木偶!他在心里呐喊,可是当时有谁能听见呢?
和家里人冷战无效后,顾枫一咬牙,简单收拾了一个双肩包,拿着自己的全部积蓄,义无反顾地走出家门。
对着明媚的阳光,他伸出手,似乎要从太阳处感受炙热。
他离家出走了!
经过六七个小时的颠簸,他来到C市,一个距离B市三四百公里的城市。
幸运的是,他刚好有个同学是C市人,国庆放假,他回了这里,所以顾枫便住在同学家。
这天,他随同学去莲花山爬山回来,进一家粤菜馆准备吃饭。不曾想,因为低头看手机,没注意路况,迎面与餐厅里面出来的人撞上了。
一阵淡淡的清香传过来,他才回过神,当即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撞到你了!”说完,他人便抬起头来,看向被自己撞了的人,这一看,愣住了!
好漂亮的女生!十八九岁的模样,柳眉弯弯,眼睛大大,像是装下了繁星,晶亮无比;面若桃花,鼻子挺俏,嘴唇微抿,神色淡然,温婉柔和,只是这样看她,便觉得春暖花开。
但是,顾枫愣住的原因并非是女生长得漂亮,而是——
太像了!他在心底叫了一声。然后目光就紧紧盯着女生。
女生这时也向他道歉道:“其实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过了片刻,见顾枫完全没有靠边的意思,甚至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女生下意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我这是穿着有问题吗?
顾枫细细打量着她,除了嫩一些,她跟自己曾经在父亲房间里看到过的照片上的女人有七八成的相像。
小时候,他跟父亲顾淮安的关系虽然也不怎么好,但起码没有像如今这样冷眼相待。
导致他们父子关系冷若冰霜的便是他曾经看到过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那时他十四岁,中考结束后的暑假,他在家闲着无聊,便溜进父亲的书房,打算用他的台式电脑玩游戏,因为他的那台坏了,所以重新买一台,打算自己组装,只是货还没道。他想,反正无聊,老爸也不在,借他的电脑玩一下没什么。
他打开电脑,要登录QQ的时候,发现QQ已经自动登录,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的Q号,正要切换账号时,发现有人发信息过来,一时好奇,点开来看。
“老顾,在吧?”
“跟你说啊,前不久我遇到了简然。简然还记得吧,当年你小子可是睡过人家!”
那头的人还非常迅速地发来一张照片。
“就是她,记得吧?”
……
他说了一大堆,看得顾枫目瞪口呆,面色暗沉。
对方可能见他这么久都不说话,就没有说下去,只问了一句:“老顾,你在吗?”
顾枫没有回他,只是盯着上面的照片看。
简然?赌约?睡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发过来的照片已经很旧,看起来应该有十多年了。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扎着马尾辫,清纯甜美。
顾枫记得妈妈曾经跟他提起过她和父亲相爱的事,青梅竹马,大学没毕业就结了婚。如果是这样,那父亲睡过这女孩是怎么回事?
因为存疑,顾枫后来平心静气地找上父亲,打算两人好好聊一下,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事实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心。
那天,父子俩在书房里面面相觑。
顾枫心里斟酌着该怎么问,好一会才道:“爸,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淮安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他已经很久没听儿子叫自己“爸”了,一时间有些恍惚,半晌才回神,道:“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简然?”
“简然?”顾淮安皱眉,“谁啊?你认识的女人?”
不知怎的,顾枫心里松了口气,至少父亲对这个人是陌生的,是不是说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那么出轨的概率不会太大。
顾枫想了一下,将今天进他书房玩电脑,遇到他同学发来信息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问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淮安先是神色平静地听他说,最后听到他说自己的老同学发信息来说起简然的事情,脸色一沉,看向顾枫的目光变得严厉:“你竟然敢擅自看我的信息,谁给你的胆子?”
顾枫见他又和往常一样板起阎王脸斥责自己的不对,没有与平时一样辩驳,道:“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我本来也不打算看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切换那账号,你那同学就发信息过来,所以我好奇,才点开看的啊!这个简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妈妈!”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要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看书。”
顾枫见父亲顾左右而言他,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无关紧要的人?哼,骗谁啊,要无关紧要,你会去睡那女人!”
顾淮安被他直白的话语噎了一下,随即不在意道:“就是年轻时开的小玩笑而已。”
“小玩笑?和人发生关系,这还叫小玩笑?你说如果妈妈知道你出轨,你说会怎样??”
顾淮安怒瞪他,低声吼道:“你小子要敢告诉你妈妈,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完,顿了一下,放松语气道,“这事情都快二十年了,就只是和人打了个赌罢了!”
“什么样的赌要和女人发生关系啊?”顾枫明显不相信。
顾淮安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他也无妨,遂道:“当年我还在大学的时候,和几个同学打赌,看谁能和校花,也就是叫简然的那个女人发生关系,我当时年纪轻,胜负心重,所以才和那女人有了一夜,就一次而已,后来那女的还退了学。”
顾枫听到父亲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着当年的事情,语气里竟带了一丝骄傲,只觉得遍体生寒。
原来不是出轨!可是得知的真相却比出轨还要让人厌恶,他的父亲,就为了一个赌约,和一个女人发生关系!
他努力压抑心中莫名升起的怒火,问:“那她是自愿的吗?”
顾淮安一怔,随即淡笑着:“呵,这女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吃了点药还不一样对着男人热情如火。小子,爸教你个道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最诚实!”
顾枫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冰冻一样,看着父亲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有种冲动:“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事情吗?”
顾淮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不过就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顾枫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独亲,那一瞬间,名为“父亲”的丰碑倒塌了,四分五裂,再也无法恢复。
原来他的父亲是这样的人,可以为了所谓的玩笑,随随便便玷污一个无辜女孩的清白,甚至时隔多年,依然不知悔改!
虽然事情的始末他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知道了,他的父亲害了一个女孩的一生!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对这个叫简然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愧疚,尽管事情与他毫无干系。
现在见到一个和简然十分相似的女孩,他心一动,很突兀地开了口:“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安心语本来打算进餐厅吃饭,结果碰上一个少年,还长得非常漂亮,可是当这个漂亮少年紧盯着自己,然后莫名其妙地用类似搭讪的话语问自己时,她有一丝的惊讶。这时候,她终于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好一会才想起少年那略感熟悉的脸到底在哪里见过,原本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语气轻轻道:“的确,说不定真是见过。”
顾枫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奇怪,因为接下来他说了一句:“我们聊聊吧,可以吗?”
安心语本来要拒绝的,她根本不想与他们有任何联系,但看着少年带祈求的神色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心软,而且明明他和那人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她却一点厌恶的感觉也没有。
她想了想,只轻轻叹了口气,道:“可以。”
顾枫随即向同学找了个借口,随安心语进了餐厅。
据他同学后来的说法是,他当时肯定被狐狸精迷惑了,竟然还像个听话的小狼狗一般,跟着一个才见面不到五分钟的女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