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去找药仙,你要撑住。”
云舟拉住了他的女儿,“桃桃,不要怨你阿娘,是我对不住她,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阿爹不能陪着你了。”云舟握住了桃桃的双手,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她体内。
云舟已将全身的灵力都给了桃桃,而她承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灵力晕在塌边,雪深赶到之时,云舟将仙家顶顶重要的仙元给也给了她。
“云舟上仙,你这是……”雪深惊诧,想要阻止却被强大的灵力给震了一丈远,这没了仙元怕是要身归混沌。
云舟气息奄奄,神色苍白,却强撑着仙元溃散的身体将他的女儿抱到了榻上,而后去扶了一把倒在地上的雪深,他无奈道:“桃桃本就是逆了天命强留下来的,而我伤了元神恐没有能力护着她了,唯有用这仙元护她。”
“她如今受了我全部的灵力,须得送入凡间历一次劫,不然怕是会遭到灵力的反噬。”
云舟怕自个儿身归混沌之后,无人照看他,雪深看着桃桃长大,一直都是如父如兄地待她,交给他或许是最好的安排了。
过了三日,桃桃醒过来了,云舟却不见了。
她寻遍了云极阁,也没有半点阿爹的影子。
正当她失落地站在庭院之中,一股酒香味渐渐飘近。
那是阿爹的味道。
她终于展了笑眼转身一望,可哪有阿爹?
桃桃难过地坐在台阶上,呜咽之声很轻,却还是听得真切。
“桃桃?”熟悉的声音贯入耳中,她抬起头,涟涟泪水止不住地流,抱住了云舟,“阿娘不要我了,我以为阿爹也不要我了。”
云舟一愣神,随即拍了拍桃桃的背道:“怎会如此?只不过受的伤略重了些,需要去养伤,约摸着你也醒了便来瞧瞧你。”
桃桃很好糊弄,三言两语就信了云舟,说是要去虚妄渊调养,少说也得五六百年,也交代了她下凡历劫之事,她都一一应承下来。
待云舟出了云极阁后,面上的容貌渐渐变成了雪深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或许五六百年之后再告知她会减淡一些痛苦。
经过此事,桃桃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她身边所有在意的人,即便伤害他们的人是整个天界的尊者,他也该付出代价。
雪深为掌凡人命格的仙,连着仙者下发历劫的命格都是他安排的,他照着最轻松的劫给桃桃安排了个命格。
某一日雪深再看这命格薄子,却震惊地发现满页的字都失踪了个彻底。
天宁三年,霜降日,天秦国。
皇城连绵阴雨两月不断,乌云盖日毫无生机,可就在这般的日子帝后大婚,帝乃前朝丞相,后乃前朝公主。
五年前帝薨逝,安王造反,皇嗣尽杀只余渺公主,此后安王伏诛,国自是不能无主,公主择了民心所向的丞相元启为帝。
元启不废一兵一卒,踩着安王的肩膀成了天秦国的皇帝,要求便是延用国号,尊秦炎为先帝,立秦渺为后。
秦渺自十二岁开始就入住了朝阳殿,但念及其年岁尚小,要待成年后再大婚。
只是三年前公主已然成年却迟迟未行大婚礼,世人皆传公主心系他人不愿成婚,可到底如何,谁都不得而知。
就在在这般死寂沉沉的大喜之日,定王沈如渊身披铠甲,只用得三千铁骑包围了皇城,更是入得宫门直逼大殿。
沈如渊的父亲于社稷有功而死,皇家怜悯沈家将其收作义子,新帝即位后,他自是封了定王,礼遇等同其他王爷,甚至手握重兵。
五年前安王谋反之日,在宫门口屠杀皇嗣,是沈如渊拼死护下了年仅十二岁的渺公主。
那日他寻到秦渺之时,只见她血染衣衫,脸色毫无血色,奄奄一息地缩在簪花阁的柜子里。
当大殿之门被推开时,大殿之上只有一女子,那女子浅浅一笑,头戴九凤朝阳冠,身着绣金凤袍,就在那一刹那,乌云盘顶的天空放了晴,一道残阳投照在女子身上,说不出的华丽与贵气。
都说渺公主有倾世之容,今日得见倒也不负美名。
定王如今逼宫,怕也只是为了她一人而已。
沈如渊步入殿中,走至女子面前,缓缓抬手抚摸她的鬓发,可触及的只有冰凉的凤冠。
只见那女子失了笑容,拔出袖中匕首刺入眼前男子的心脏之处,血水四溅融入她鲜红的嫁衣之上,辩不出任何颜色。
“沈如渊,我要你死!”她睁大着铜铃一般的双眼,咬着牙声泪俱下,抽出匕首,一道血柱染红了殿上的“喜”字。
沈如渊如何都不信眼前的景象,昨日还情意绵绵,说着明日封后之后就带她走,今日就这般刀兵相向。
众将士冲入殿中,数十柄刀剑架于秦渺头顶。
今日秦渺本就未想过还能活着,正等着赴死那刻,却听得一声“且慢”。
她睁开双眼,瞧着满身是血的沈如渊,厉声质问道:“何故帮安王谋反,诛杀先帝先后还有先太子?”整个大殿都弥漫着血腥味,她踉跄倒在地上。
这太子便是秦渺一母同胞的弟弟秦泓,若是他还在世,她不至于将秦氏的江山交到了元启手中。
“我故之后,兵符交予公主,你们当知军令如山。”鲜血哽在喉间,他伸手将染血的兵符放在了她手中。
当他想要拭去女子脸上的血渍之时,眼前的景象却已越来越模糊,最终手慢慢垂下,没了任何生命迹象。
他留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便是:“渺渺,你说爱我是不是真的?”
秦渺没有回答她,她满目血色看着血泊之中的沈如渊,想的是,或许没有吧。
不久之后她发现所有的一切皆是元启所设之局。
当年他借着安王之势谋反,后将此事推给了沈如渊,如果可以,她愿意以命抵命,可她怀孕了,孩子是沈如渊的。
元启以她为饵,做了一场局,逼沈如渊造反,这场戏中真情还是假意她总是刻意去逃避。
就在天晴的一瞬间,皇城之上一道惊雷落在了朝阳殿。
秋日里的雷声似是不大太平。
侍女阿夕原本伏在榻前打盹,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声惊醒。
沈如渊死后,沈家十三余人也遭了灭门之祸,秦渺从梦中惊醒,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抬眼望着烛光,自那日之后她时常梦魇,元启便交代了每至夜间朝阳殿烛火不断。
阿夕跪在塌边关切道:“公主又做噩梦了?”
秦渺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愁容淡淡,“无碍,只是忆起一些不愉快之事。”
元启能容忍自己的皇后怀着别人的孩子,且对她礼遇有加,大抵要归功于她手中的兵符。
阵阵疼痛使得秦渺缩着身子躺在榻上,她约摸是要生了,阿夕去找产婆,可奇怪的是整个朝阳殿不见一人,早早备下的产婆已然不见,宫女也都撤走了。
虽无产婆,可阿夕也懂一些药理,依着书中的法子帮着秦渺产下女婴。
婴儿的啼哭声和雷声一同落下,不多时血水便染红了整个床榻。
“你若让孩子死,并将兵符交予朕,那朕就请太医来,此后还让你做这个皇后。”薄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是元启的声音。
“陛下!叫太医!公主熬不住了!”
阿夕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那一声接一声的叩地之音被雷声淹没了,此时此刻她已经没了任何办法,唯有企盼元启能够救秦渺。
应是失血过多,秦渺感觉周身一片冰凉,眼皮也越来越沉。
恍惚之际她好似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父皇母后和弟弟都死了,满眼的血红,正当她绝望之时有一人向她伸出了手并将她从地狱中救了出来。
这次的记忆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楚,这个人不是元启。
是……沈如渊?!
所有的一切都是恩将仇报罢了。
她无力地躺在榻上,血和着泪水一同落下。
“我在殿外等皇后的消息,太医也在殿外。”
元启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秦渺虚弱道:“阿夕,你过来。”
“公主,您会没事的。”阿夕哭着抱着孩子走到了秦渺面前,“您瞧小公主长得多像您。”
秦渺可惜着自己没有力气去抱抱女儿了,她的眼神落在枕边的木盒子上,“待我死后将此物交予元启。”
她闭上了双眼,含在眼中的泪珠也落了下来。
可有真心待过沈如渊?
在她闭眼的最后一刻,忽然有了答案。
阿夕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对着秦渺拜了三拜。
元启入了朝阳殿,见着的却是死了的秦渺,满殿的血腥味,正如他弑杀先帝先后那一日,满目的血红在他眼前慢慢扩张。
阿夕递上木盒,里头不过是年少时元启送给秦渺之物,还有一封信。
“元启哥哥说过会护渺渺所护之人,而今这孩子是我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想护之人,兵符在朝阳殿正殿屋顶刻有渺字的琉璃瓦中,还有许你另拟国号的遗旨。”
秦渺竟为了孩子,不惜拼上自己的国家。
他亏欠秦渺何其多,记得年少之时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她,直到她一心一意待他时,他联手安王灭了整个皇族,可还是留下了她一人,或许是想弥补她的,可身边还有隐患沈如渊。他知道沈如渊一直爱慕秦渺,于是便顺水推舟求了秦渺跟他一起设局,谁能想到这个局竟成了死局。
他的皇后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对元启来说是多么讽刺,可这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天宁四年,皇后秦渺难产而亡,小公主赐名秦灼。
天宁九年,元启身染重症,不治而亡,死后以大臣之礼与公主秦渺合葬皇陵。
同年,年仅五岁的秦灼登基为女帝,彻底改写了天秦国以男为尊的历史篇章。
秦渺死后,她的元神入了九重天,入得了桃桃的仙体。
此时九重天上出现了祥瑞之兆头,红霞漫天,天际传来泠泠妙音。
“我天界终于又出了一个上仙。”紫宸殿中的天帝抬头望向祥瑞。
“倒是万年不出一个上仙了,今日是甚好兆头?”
众仙惊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是打破了天族这万年不出上仙的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