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这样一说，众仙倒是也就想起来了。
天帝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想起这丫头当日大闹帝后婚宴，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新娶的天后曾经跟别的男人有过一个孩子，害得自己颜面扫地。
星临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却是笑了起来，缓缓道：“桃上仙，你醉了。”
“我没醉……”桃桃还想说什么，眼眶中涌上一阵酸涩。
若不是大场大婚，她不会失去阿娘，也不会见不到爹爹。
天帝见到桃桃这不识礼数的模样，面色已然一沉，刚想叫人把桃桃拉下去，一道月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宴会上，众人的注意力随之转移。
来人衣带翻飞，月白如水，木簪乌发，正是故渊。
众仙赶忙起身见礼：“故渊上神。”
故渊闲庭信步地进了紫宸殿，身后的天玄慢一步，捧着两个盆栽橘子来到殿中。
天帝见了这位，瞬间收起了面上的怒气，没再和桃桃计较，转而和故渊道：“上神也来了。”
故渊神色淡淡，颔了下首算是打了招呼，清冷的嗓音回荡在殿中：“仙界多了两位上仙，本尊也该祝贺一二。”
天玄在他的示意下将两盆橘子放到地上，抬眸找寻着新任的两位上仙到底是谁。
星临见状赶忙朝故渊行了一礼：“多谢上神。”
“不客气。”故渊一拂袖，一盆橘子就飞到了星临面前。
星临不易察觉地抽了抽唇角，目光在故渊上神身上游移了一圈，没想到这位上神看着如此正经，送礼却十分随性。
他当然不可能表露出嫌弃，神态自若地将橘子收到了袍袖里，坐下来接着饮酒。
故渊又看向桃桃，他来时就知道另一个上仙是她了。
在他印象里，只记得那个小姑娘身子纤弱，鬓发乌黑。
现在看见她的面容，故渊静默了许久。
曾有故人，风姿绰约，桃花灼灼中笑语晏晏，回眸一笑，轻声唤他“师父”。
他轻轻眨了下眼，回忆倾塌，故人一身红衣猎艳，倒在血泊之中，百花为之凋零。
故渊很快回了神，并未多言，只是一拂手，将另一盆橘子摆在了桃桃面前。
桃桃睁大眼，看着这一盆生机鲜活的橘子，竟然直接上手摘了一个，剥了吃进嘴里：“好甜……”
故渊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笑意，含笑看着桃桃。
天玄抚额，这个上仙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不过九霄仙殿外种的橘子，确实和仙界普通的橘子不同，吸收了浓郁的仙气长成，不仅生命力长，果子长熟不腐，果肉里面蕴含的仙力，对仙体的修炼也十分有好处。
送完礼，天帝笑眯眯请故渊就坐，故渊却只是盯着桃桃逡巡了好几回，走上前想抚她的鬓发，想起什么又把手放下，道：“喝多了？”
桃桃顶着两边粉红的腮帮，眨了眨眼，摇头道：“才没有！”
故渊失笑，见雪深来拉桃桃，便没再多留，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前脚刚出升仙宴，就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尾巴。
天玄显然也发现了，低声道：“上神，要不要我去赶走她？”
“不用。”故渊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朝身后道，“出来吧。”
那个尾巴一动不动，见故渊是真的已经发现自己了，才缓慢地挪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桃桃。
桃桃也没想过自己真能瞒住上神的眼睛，她只是一时冲动，就跟出来了。
“上神……”桃桃有些犹豫，在思索要怎么跟他说。
自己和这个上神并不相熟，若是自己冒然提出要求，会不会直接被拒绝啊？
可是她真的很想见云舟，想知道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故渊看她眼珠溜溜转，好像一丸养在水里的黑珍珠，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不由失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桃桃咬了咬牙，眼一闭心一横，一口气说了出来：“上神，我想找您借用一下洛水镜！”
洛水镜？
天玄蹙了蹙眉，洛水镜是九霄仙殿的法宝，因为其特殊性，一般不会借给别人，而且也没几个人会来找故渊借东西。
故渊没有立刻拒绝她，而是问道，“之前你想闯天河，也是为了来借洛水镜？”
“嗯。”桃桃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故渊都知晓了，她有些丧气，怕惹了故渊不快，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看看我爹爹云舟上仙……”
“云舟？”故渊有几分印象。
桃桃点点头道：“爹爹受伤了，正在虚妄渊疗伤，听说洛水镜能够看见虚妄渊里的情况，我就想借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故渊扫了一眼桃桃，见她目光里满是担忧，话中诚恳，应该是真的认为云舟在虚妄渊里疗伤。
但根据天玄的禀报，云舟上仙已经身归混沌了。
故渊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告诉桃桃云舟没了，不知为何，他有几分不忍心，或许是这位上仙看起来实在是太单纯，酒意熏染两颊如桃花盛开，还是个小姑娘。
他淡淡说道：“洛水镜不能外借他人。”
天玄偷偷觑了故渊一眼，心头掠过一抹疑惑，云舟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桃桃听见故渊冷冰冰地拒绝了，不知为何，她有一些委屈。
她初次见这人，觉得他似乎也并不难相处，没想到是她想的太容易了。
酒意上头，桃桃跺了跺脚，道：“那是不是我是九霄仙殿的人，你就愿意借给我了？”
天玄瞪大眼，这桃上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故渊闻言也难得露出一丝惊讶，但他很快抿紧了嘴唇，神色也变得有几分冷漠。
桃桃没注意到故渊表情的变化，她提起裙摆，朝故渊跪了下来，道：“请上神，收我为徒。”
天玄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个新任上仙，这么短时间内就让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天玄觉得自己陪着故渊修炼了几百年的冰山脸今天就要破功。
他去看自己主人，发现故渊也很意外。
这个上仙，该说她是无礼，还是天真呢？
故渊神尊的徒弟，哪里是一般人做得的，纵然她现在是上仙，那也没那个资格踏进九霄仙殿的门。
毕竟，故渊到现在为止，可就收过桃夭上神一个徒弟！
这个桃桃，未免异想天开了！
故渊神色微动，一抬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故渊不让她跪，她是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桃桃失落地垂下眼，长睫闪动，宛如蝴蝶脆弱的蝶翼。这是她第一次求人，可是似乎收效甚微。
故渊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她，而是找了个理由：“若是你能独自通过天河，来到九霄仙殿的门前，本尊就收你为徒。”
桃桃睁大眼，她试过越过天河，可是在锁魂伞的帮助下都没有成功，以她的修为，此事根本不可能。
故渊没再多言，虽然条件苛刻，但他确实心软，给了一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