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才刚刚亮,简瑶瞥了一眼窗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将旁边熟睡的陆深惊醒。
陆深叹口气,伸手去拉简瑶的手腕,声音带着慵懒:“在睡会,警局还没上班呢。”
简瑶恍若未闻,穿着陆深的白衬衣就往浴室走,她的衣裳就那样胡乱丢在地上,湿哒哒的,旁边的浴缸里还剩下一半的水,简瑶扭头,又看见了墙上的镜子里显现着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嘴唇肿着,嘴角破了皮,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脖子上一片青紫。简瑶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又开始急喘起来,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陆深已经穿戴好,盯着走出来的简瑶说道:“等下有人送衣服过来,你穿了衣服再走。”
简瑶看都没有看陆深一眼,独自走到窗台边,盯着楼下的小公园发呆。
早起的老人穿着羽绒服站在公园里练剑,还有年轻人穿着运动服在跑步,这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和谐,又带有烟火气。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足,就算简瑶光着双腿也不觉得冷,没过多久门铃响起,陆深去开了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袋子,放到沙发上说道:“衣服到了。”
简瑶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拿着袋子进了一旁的客卧,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穿好了衣服,上面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面是一条水洗牛仔裤。
陆深给简瑶打开门,送她出了小区,门卫室的保安打着盹儿,简瑶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陆深想要开车送她,她却直接走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才扭头看着车外的陆深,面无表情说道:“你就待在家里等着我的律师函吧。”
双手插兜的陆深突然笑起来:“好啊,我等着。”
出租车融进车流,简瑶坐在后座靠着车窗,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出租车司机有些不放心,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
简瑶过了半晌才擦干眼泪,说道:“师傅,在前面的公安局停一下。”
值了一夜班的女警坐在位置上上昏昏欲睡,感觉到有人进来,腾地一下惊醒了过来,抬眼就看见了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
“你好,我要报案。”
…………
简瑶坐在药店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拿着才买的事后药和矿泉水,长街上呼呼吹着寒风,刮得简瑶脸生疼,手冻的通红。
将药打开,和着冰冷的矿泉水一起吞了下去。
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看着热腾腾的,可简瑶却感觉不到暖意,那冷意像是灌了铅,沉在心底,又冻住了双脚。
口袋里的手机浸了水,还开不了机,简瑶站起来,慢悠悠往家走,回到家进到厨房里,将手机塞进了米袋里,然后爬上了床睡觉。
这一觉睡得太久,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房间里没有开灯,简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蓦地又想起了前一晚的恶心事,打开旁边的台灯爬了起来,跑到了厕所里,抱着马桶吐,她一天没吃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在地上坐了一会才爬起来,拿着牙刷刷牙,狠狠地刷,像是要将里面的那层皮刷掉,一想到那个恶心的男人将舌头伸进去过就恶心。
简瑶抬头看着镜子里犹如恶鬼的自己,双眼通红,脸色惨白,一阵阵寒气侵入五脏六腑,恍惚要将她吞噬个干净。
刷完牙才去了厨房将手机拿出来,好在手机质量不错,浸了水还可以开机,简瑶靠在案板上,透过窗户看着小区外的灯火通明。
因为是老街,外面的那几条街上一到晚上就会摆满地摊夜市,做饭的人会将锅颠的很高,火光照在脸上红彤彤的。
等简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把切菜的小刀。
缓缓拿起小刀,横在手腕上,如果这一刀下去,切到了动脉,那血就一定不会停,它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洒满整个厨房。
如果她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或许是房东来收房租时发现她,又或许是汪雪开学回来看见。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陆深就一定跑不掉,他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简瑶的瞳孔慢慢聚焦,面前的玻璃上倒影着她的身影。
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南阁,简瑶放下刀,蹲坐到地上,接通电话。
“我靠,简瑶你总算接电话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南阁拍拍胸脯,靠在自家的沙发上,昨晚喝多了,给杨茜做了一晚的策划,今天一早又回到沿川,途中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简瑶被欺负了,吓得南阁赶忙给简瑶打电话,结果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简瑶伸手抱住自己,轻声说道:“我没事。”
南阁翘起二郎腿,说道:“今天回来的时候沿川下了雪,我路过一中的时候看见门口的香樟又长高了不少,真是可惜了,江城没有香樟。”
沿川一中校门口的香樟树都是他们那一届的学生种的,那年五一劳动节,班主任带着毕业班的学生扛着锄头去栽的,听说死了两棵,其余的都活了。
南阁又继续说道:“我帮你看了,你和许孟淳栽的那棵长得最好。”
简瑶心底又暖了几许,那年许孟淳悄悄跑到她们班,和她一起栽了一棵树。
“谢谢。”简瑶说道。
“怎么突然说谢谢?只是顺便看了看而已,别那么客气啊。”
简瑶待在这边,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泛起泪花,却还是笑着说:“不是,我是说谢谢你。”
南阁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简瑶那边很快就挂了电话,他不知道的是,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一个想要寻死的人又找到了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