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温前脚刚跟何姿霞迈入教室，后脚贺萌就跟上来。
贺萌加速路过了车温身边，等到车温放下书包的那一秒钟，贺萌先坐上了座位，惊的车温不禁发出了“嘶”的声音。
贺萌插着布兜坐在凳子上，两条腿微微分开，身子向后倾着，头抬起看向黑板上的时钟，眼睛时不时地瞥向车温。
车温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但她没敢多问。
车温坐下之后拿出来自己的刚刚借给元一民抄写的作业收拾整齐，而后用胳膊支起自己左边的下颌玩弄起笔盒来。
“你今天给别人抄作业了？”贺萌的一句话突然打破了原本的沉静，此时班里的学生才在零零散散地往教室里进，贺萌的声音有点大，惊的连何姿霞都回头看他。
“阿对。”车温回答得有点尴尬，想起她先前感受到的那个目光，她逐渐开始真正的怀疑贺萌这句话的用意。
“谁这么蠢能抄你作业，那不是错的连篇的嘛。”
“我只给人抄了语文和英语，我很在行的好不好。”车温看着打趣她的贺萌，心里一急，车温最大的特点就是从不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玩笑话，甚至有点过度认真，车温转头看向贺萌脸上的神情，突然明白了点什么，最后干脆撇起了嘴，不去看贺萌。
“好好好，你什么都行，你怎么对自己一点数都没有。”贺萌耸了耸肩，还一直打趣着车温。
车温干脆不去说话，用手推了贺萌的胳膊一把，这一举动贺萌不仅没有生气，还糊里糊涂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引得车温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此时班里的人越来越多，但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是，班里出奇的安静，车温甚至能听有人在比“嘘嘘嘘”的声音。
“中间那行第三排的同桌两个给我站起来！”背后传来的声音像一道闪电，竖直地劈向车温的脑子。车温脑子一懵，本来转向贺萌的头“咻”了一下地低了下去，双手摊平环抱在桌子上，一边随手翻着卷子，眼睛一边肆无忌惮地飘着。
车温这一反应持续了很久，久到那个声音已经飘到了车温跟前。
“叫你们俩站起来没听到吗。”车温的视线被面前的大手挡住，那只手顺带敲了敲车温的桌子。
车温顺着那双手往上看的同时站了起来，她看到了级部主任紫的像猪肝色的脸，车温从小到大看到的级部主任的脸的颜色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红的红黑的黑紫的紫，有时候车温都怀疑是不是每一个级部主任是不是都热爱喝酒。
车温顺着级部主任的脸向上看。
“这个级部主任的头发还算正常。”车温心里想。
车温站起来以后，贺萌也连带着起立。
“你们俩在早自习的时候为什么叽叽喳喳，学得不错吗在这打扰别人？”
车温和贺萌两个人连忙摇摇头。
级部主任和班主任的不同就是班主任喜欢唠叨但没什么具体大行动，但级部主任却是那种雷厉风行话少高冷却心狠的角色。
他完全没有想让车温和贺萌坐下的想法，说完这句话直接又背起那双手向后门走去，那个神情像一只老鹰抓起来地下的兔子但却不着急享用，只留给自己的“孩子”处理。
车温最讨厌的就是在班里被罚站，那样突兀的感觉让谁都觉得不舒服。
车温瞥了瞥贺萌，恍惚间她看到贺萌勾起的嘴角，早上的班级很安静，九班的位置虽然在角落里，可刚刚好就迎上了每天的第一束太阳，车温站在中间被阳光烤的温温的。贺萌也转头瞥向车温一眼，二人对视一笑，明明就那样容易地被抓住的小心思，那个时候谁都不说破谁也不敢去懂。
车温想到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初一刚入学，车温与同桌爱好上了抄写真珠美人鱼的歌词。那个时候的女孩对美好的东西热爱的炽烈且不会隐藏。所以直到老师费尽心思把二人分开，一个放在第一排一个放在第五排，也无法影响车温和她的感情，车温每次都会把纸条认真写好，那张小小的纸条经过了五六个人的手最后到达了那里，又飞过了几个人的桌子，飘到了车温手里。
车温想着那个时候的单纯无知，又转念一想，自己和那个时候的同桌也早已不联系，难免心酸。她还记得当时她的同桌总说害怕与车温不再联系，怕以后在路上遇见都不会打招呼，车温总是安慰她说着不会的不会的。车温低了低头，想到这件事，她始终心有愧疚。
她没能做到。
长大后的车温又频频想起这件事，她无法想象当时一个13岁的孩子已经对一段感情的开始和终结逐渐产生的虚无感，她现在又想起那个人，她很想问问，她还是如此在乎吗，每段感情的终结，还是习惯了没有再见的分别逐渐成为芸芸众生的一个。
车温的脑子在罚站期间已经开始飞到九霄云外，她知道自己根本不能站着学习，她挪了挪腿，眼神随意又飘到何姿霞身上。
我跟她也会这样吗，这样没有理由的终结。
整个早上班主任都没有出现，直到课间的铃声已经响，车温才松了一口气和贺萌坐下准备收拾第一节课上课的资料。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宁静的。
班主任在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来到了班里，宣布了一些闲杂事物之后，她看了一眼车温跟贺萌，指了指车温前面的一个女生，说了句。
“车温你和钱丽丽换位。”
班主任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车温看着班主任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低估了各个老师之间的亲密关系，每个学生的行为都能成为老师之间茶余饭后的闲谈。
车温看了眼贺萌，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车温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吃惊。
“没办法跟你天天得瑟了。”贺萌低了低头小声说了句。
车温咬了咬嘴唇没回话。
“离你近点就行”车温心里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