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距离中考前的一个月开始,车母为了节省车温的睡眠时间和缓解车温的压力,被迫接送车温上学,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中考的前一天早上,车温都不曾在路上见过贺萌。
车温的逃避有些刻意,她时常在课间操嗡嗡的教室里不经意地对上他的目光而又别开眼睛;在拥挤的小卖部的人潮中接触到他的皮肤而后退缩回来;在别人谈起他时收起笑容假装自己有事要做。
留给她的时间越少,她越是退缩。
今天,是中考的日子。
车母跟车温说,这是决定她人生的一个决定性的日子。车母把车温的准考证笔橡皮依次放在考试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车温要认真做题认真审题。
车母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要替车温去考试的样子。
“妈,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考试,我又不是考不上。”车温微抬着下巴,装出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实际上车温的后牙根已经紧张的渐渐开始合不上去了。
“你真让我放心就好了。”车母把烧好的水递给了车温,车温顺势喝了一口,险些烫到。
“嘶,我走了妈。”车温下了车,依旧能听到脑后车母孜孜不倦的教导声,那个声音越来越远,逐渐被教学楼门前老师们的声音埋没掉。
车温被分配到的考场是当地的十中,那是个新建的高中虽不比五中的古老学风扎实,但教学质量也是一流。学校门口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车,有无数个车温没见过的新面孔,很多同学都上前来找自己熟悉的人脸来打哈哈缓解气氛放松心情。
车温站在门口等待着老师分配队伍的时候有些恍惚,她盯着十中门口长长的阶梯和一面面红旗看,一瞬间有一种中央法院的错觉。
车温第一次与她的高中见面,是在她的中考考场上。
中考往往没有学生想的那么紧张,甚至要比车温参加的任何一场考试都要放松。
伴随着全神贯注和偶尔的出神看看窗外的风景,车温的中考,就这么结束了。
毫无征兆,跟任何人想象的都不同。
那个时候的学生哪知道啊,中考只是高考前的一个幌子,仅此而已。
中考后,学校给全体学生放了一天的假期,返校分配学校。
早上车温按例六点就起床,她打开了房间的门却发现车父车母都在呼呼大睡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毕业,今天八点才上学,又倒回去一觉睡到了七点。
“车温,起床了,今天该去学校看分配的学校了。”车母敲了敲车温的门。
“哦哦,我醒了。”车温在六点时已经没有困意,被车母一叫就坐了起来。
“不就是被分配去十中嘛我都知道。”车温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车温从小到大的学校分配都是车母车父给安排好的,毫无疑问车温会去车母所在的十中上学。
“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能不去。”车母把洗好的校服放在了车温床上,催促车温刷牙洗脸。
自从中考过后,全家人再也没有提成绩这个事情,这个是在车温意料之外的。
洗漱完毕后,车温坐在饭桌上。
“妈,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车温吃了一口鸡蛋,看向车母。
“问了你能改变啥?能多几分?”车母把微波炉里的牛奶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没有看车温。
车温撇了撇嘴,小说地说:“那你好歹问问。”
“你希望我问?”车母抬头眯着眼看着车温,眼神里藏着某种犀利的光芒。
“不希望不希望。”车温好险被鸡蛋噎住,赶紧喝了一口水送送。
“那不就完了,吃完饭赶紧走,今天自己骑车。”车母把车温的碗夺了过来,一副要车温赶紧走的样子。
“啊?你不送我啦?”
“不送,自己走。今天天气多好,最后一次骑车去中学还不珍惜。”
车温咀嚼鸡蛋的牙突然一偏咬到了舌头上,有些吃痛地“嘶”的一声。
“好。”车温把剩下一半鸡蛋顺势塞进了嘴里从台子上装了瓶水就穿这鞋往外走。她看了看表,七点十五,心想,时间应该可以。
今天的天气的确不错,正如车母所说,车温平日里都是六点多骑车难免有些冷清,那个时候太阳还不曾出来,但这个时间正值上班的时间,路上已经有些人气,河边和雾气也已经消失殆尽,有些晨练的老大爷也出来溜达遛弯儿,车温最后一天上学的路上难免有些热闹。
她还是选了河边那条路。
车温爱惨了这条路,以至于后来车温每年回家那一次都要单独走一走这条路。
她眯着眼,有些惬意地骑着车,不用害怕迟到的感觉是这样的轻松。
“车温。”车温被脑后的声音惊的一下子拉起了刹车,车子有些失控地像右边倒去,一只大手扶起了车子才让车温站正了起来。
车温一回头,就对上贺萌的眼睛。
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与他讲过一次话了,自己的逃避难免让她有些心虚。
“你最近都没骑车吗?”贺萌帮车温扶正了车子,抓着车温的手把往前慢慢地骑。
“对。”车温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不得....”贺萌松了手把,车温一下子有点没适应住,还好身体反应把车头正了过来。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没看到你。”贺萌看向前,用左手理了理胸前的衣服说道。
“你在找我?”车温看着贺萌的侧脸,心里一紧,一种奇奇怪怪地暖流开始绕着她行走。
“为什么不骑车?”贺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车温。
“那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qq验证?”车温时常很讨厌这样的贺萌,他从不直接了当回答自己的问题,从来都是让自己去猜测,去猜想,如果有一天他这样弄丢了自己的女朋友,那他真是活该。车温边这样想着边把心里一直的想问的疑问说了出来。
“是因为这个?那我知道了。”贺萌转头看了一眼车温,喃喃自语了一句,在二人都蹬到学校上坡路红绿灯前的那一刻,贺萌提前左转了个弯,留下车温一个人在红灯处凌乱。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车温气的都快炸毛,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混小子了。
现在贺萌在车温的心里最多只能用混小子来形容,因为他难懂,又无赖,车温几次三番地尝试把他从自己的心里赶出去,但他却一直赖着不走,但还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气我自己!”车温的牙已经呲成了大铁门状,脚也开始跺了起来。
“你没事吧?”旁边路过的同班同学张宁正赶着车往前走,两眼发懵地看着车温。
“嘿嘿,没事没事。”车温的牙瞬间收起来的一瞬间还有些冰,迟缓地才作出干瘪的笑容。
“快走吧,绿灯来了。”
“嗯嗯好的好的。”车温有些尴尬笑了笑,脚蹬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被猛烈地撞击发出吱吱的声音,吵的车温更加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