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璇脚步虚点,在空中腾挪,如飞花飘絮,随风而行。
鲜于达登龙步运乎一心,臻于至极。
第一步,碎空。
登龙真义已被他运用到已到极致,人力攀天,势动大地。
人在空中,力入地根,姜离璇心中感叹,终是登龙再现。
只不过现下的局面本就有他引导的因素在内,先前数次白螺印击入鲜于达的身体,引导对方的心绪。随后再配合他喂招,打磨他的技法,开发他的潜力。
毕竟人无明师,练得乱七八糟自是难以避免的。之前甫交手,姜离璇一眼便能看出鲜于达是走火入魔,一通乱搞。
第二步,泰山。
第三步,地裂。
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如同山岳压顶。
十里之地,地陷无觉。
鲜于达的速度被登龙步的发力方式限制住了,每一步都是对上一步气势的一种叠加。他有预感,只要他能一直踏下去,他的战力会无上限的提升,前提是他的肉身扛得住。
血液急速的流动到刺痛血管的程度,浑身上下乃至心思都在燃烧灼痛着。一气贯长虹之速只觉比海潮都快,已经是极限了吗?
但还是赢不了啊。
自身越强,这个判断自无到有一点点模糊的浮现上他的心头。
那就继续踏下去。
第四步,风雷。
龙行于天,风雷阵阵。
退到数十里开外,已经开始攀无名沙山的阴翳男子拿着目镜看着这边。
乌云盖顶。
耳畔传来雷声滚滚,怒风阵阵。
“小黑,快记下来,肉身引动风雷,虽然只是一丝,但我们猜测没错,成命就是怪物。”阴翳男子的声音很激动,那丝阴翳也不见了。
“小黑哇,还在那边呢。”高大个咬着自己的包裹,左右手拿着其他几人的包裹,随时准备再跑路。
“小黑在那儿没事吧。”胖小子担心地问道。
“应该吧。”阴翳男子也不确定。“有事他会跑的。”
风沙狂走,雷鸣阵阵。
姜离璇在四印仅能用三印的情况下,几乎要被鲜于达镇压了。
鲜于达此刻十分难受,天地间似有无形的压力加诸于身,让他迈不出那第五步,往常与人交战,陆地行空,最多不过三步。
登龙步,踏出即知名字,但此刻肉身与周围空气隐约传来龟裂的声音,不知是哪边承受不住,还是两者俱是。
周围十里已经尽成他之场域,武域一立,身处其中,武者战立不动,开山拳出,无论何处,皆在面前。
登龙步加上开山拳,尽管已经压着姜离璇在打了,但是似乎还是没有胜的苗头,此外,鲜于达并不清楚这个情况,自己还能维持多久。
姜离璇双手各结半印,意动身动,宝伞印防护,白螺印惑心,形影挪动,卸力天地,随鲜于达的拳势而动。虚实强弱他洞若观火,尽是把握在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交替接招,虽是勉强支应,却是犹有余力之象。
又一次被鲜于达击得飞旋后退,姜离璇侧身笑道:“在武道一途上,君已至极限。还是出刀吧,让吾再见八斩辟天。”
你要刀,那就刀。尽管一直占据上风,但是鲜于达实际上打的十分憋屈,攻势为姜离璇所引导,心里压抑的极为难受,终是仰天长啸。
“刀来啊!”
已经不做他想,出刀劈开这压抑的天地牢笼。
刹那间,尘沙疾走,风云色变。
出世便染千人血,沙场独立万鬼雄!
漫天卷起的风尘中,一抹血光惊现。
血气如同燃烧的火焰,沐浴着鲜于达如同神魔。
血光会同血影,天地为之肃静。
远处的阴翳男子正拿着目镜观望,被拍打着肩膀很不耐。
“死胖子,再让我看会儿,回头我减你半成税。”
“似诺。”高大个咬着包裹道,随即,他立马松口,继续道。“你不是说你见过海啸吗?”
“是啊,怎么了?”
“你看后面。”
顺着高大个的手指望去,后方的沙漠,起了浪。
是的,起了浪。
不。
不是后面,是四方。
四方皆有高达数十丈的沙子冲击而来,那些高大的刺球瞬间就被高数十丈的沙浪淹没了。
看着楞了的阴翳男子,高大个问道:“咋办?”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按浪头现在这个速度,转瞬即至。
“咋办?你问我?”阴翳男子指着自己,随后双手做牵牛花状。“小黑救命啊,坑爹咸鱼,你不当人子。”
“啊啊啊,救命啊。”胖小子刚刚接过目镜,就看见目镜里的沙浪,立马抱头蹲下,说道。“别忘了把我那半成税免了,回头烧个约契给我。”
白狼鄙视着这三傻人,双蹄窜动,使劲挖坑,最后干脆四个蹄子一起挖,最后当沙浪卷来时,它只来得及把身子盘成球,埋在坑里。
无边的沙浪向中心的鲜于达袭来。
后灵柩不管不顾,她结印禅定,她要尝试在这种环境下入神定照,观想自身。
黑布一直在通过传讯蚁诉说着,眼下光景不过是借用一张诰命符箓,形成光幕,环护周身。北风轩继承自风铃,遗产总有些的。
黑云一片,九天惊雷。
“轰隆隆。”
一波又一波的沙浪汇聚在十里场域盘旋。
然而先现于天地却是一道斩痕,深红色的刀芒半环西庸关,将数里的旧城一分为二,碎石飞沙尽掩——正是剪柳。
“呼。”长出一口气,姜离璇在片片刀芒之中来去自如,如不是将陨铁打去了后灵柩那边,当是能更加轻松的。身处鲜于达的武域之中,姜离璇身后的刀芒无止无歇的追逐着他的身形,那是连环无尽的惊涛。
此刻的鲜于达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他的刀是他对自己施加的封禁,是力量的阀门,这道阀门一旦打开,那后果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如果鲜于达此刻清醒,便能发现姜离璇的速度比之先前快了许多,达到了十里之内任一点转瞬即至。
真是低估了后生仔啊,只是无法控制的力量终究不可取啊,而且吾还不算老人家啊。
刀芒纵横西庸关,此刻的黑布也动了,退至西庸外围,不知怎么,那些刀芒或多或少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另一边的后灵柩入定处刀芒阵阵尽皆斩在陨铁之前不得入。
血光飞起——双剪柳,刀芒如暗虹,所过之处西庸地表为之翻覆。
不愿与漫天刀芒纠缠,闪至鲜于达身后,姜离璇直接擒甩缠,然而不动——“诶,一个个的都欺负吾不修力啊。”
鲜于达双眼已经红中溢黑,闻言转头,欲再施力,却被姜离璇一脚踹得飞退。
双腿拖地摩擦,连带风沙都为鲜于达身体散开。
不动便是与武域合一,难以撼动。动了便是如此,风之动静都能察于细微,何况人乎?
既然动了,就别停吧,姜离璇追击不断,拳脚交加。
一退再退,无懈可乘,鲜于达推至西庸城下,无奈登上城壁,行若无物。
然而姜离璇得势不饶人,跟上城壁,如影随形,更是印法迭出,将鲜于达逼得不断后退,无暇用刀。
如此若久,于己不利,本能有所察觉,鲜于达拼着受一击轮转印向上冲去,终是冲出了城壁,飞上了城墙。感觉到背后十指印痕带来的痛楚,血光再舞,自上而下——劈山。
“时机不差,但劈山不是这么用的。”因为劈山之下亦在足上,并不适用此刻的情形。虽然嘴上这么说的,姜离璇袖口还是飞出一截柳枝,挡下了劈山。
复闪再现,手中已经多出月缺,立于城墙之下,双足分开抵地。
下一瞬,刀兵交击之声起,两道人影全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