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说的自然是多谢娘娘费心记挂,已经操办的妥当等语。叶韵儿喘松了气,听到这些话,以为她爹要给她另外相中了人,一急之下,面色发白,摇摇欲坠,还好帐幔挡着。
她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平定,不能闯任何乱子去害了姐姐,许久,才勉强恢复了一些,这才朝着惠舒夫人旁边行去。
和惠舒夫人行过了礼,回到外面坐着,不一会儿,内侍进来回报说“时辰到了,请娘娘的各位家人们和娘娘辞行。”
叶韵儿随着众人起身辞行,坚持着走到了轿子边,一上轿子,整个人就像是被挤干了水分的花朵,焉了。
回到家里也昏昏沉沉的,她娘看到她脸色不对劲,还以为她到宫里一趟吓坏了,问了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揭过去不提。
叶韵儿其实真的是吓坏了,一是因为太后莫名其妙的召见,二是因为惠舒夫人那莫名其妙的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让家里人做主把她许配给那个王爷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和柴晓,怎么办?
她更不可能置全家人的安危于不顾,自己独自一人跑去和柴晓在一起。她不可能忘记哥哥对她的好,也不可能忘记娘对她的关心。如果因为她逃跑了,害了全家人,她的下半辈子就要在忏悔里面渡过,那样子太痛苦了。
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丫鬟小翠过来请她起床,兴奋地对她说,“小姐,刚刚娘娘给府里的赏赐下来了,您猜,给您的是什么?”叶韵儿看着小翠的高兴劲儿,无力的摇了摇头,“猜不出。”
小翠看叶韵儿不愿意猜,喋喋不休的自己说了起来,“小姐,府里只有您和二公子是双份的,比往年多了很多,有东海的珍珠项链两串,颗颗珠子都有拇指大小,均匀极了,有海水绿的玉手镯一对,只只都像是有海水在流动,有金丝绞臂钏一对,有安枕的紫玉如意一对,那玉色通透,没有一丝杂质,有和合二仙的玉簪子一对,寿字簪一对,百蝶穿花金玉压发一对,普天同春金银压发一对,各色绸缎……”
小翠还想要说下去,叶韵儿打断她,“我知道了,你把它们送到大嫂二嫂房里,让她们挑喜欢的拿去。”小翠闷闷的看着她,往年拿到宫里的赏赐,自家小姐都很高兴,今年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叶韵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去前厅等着吃年夜饭,因为叶家每家每户过年这天都要祭祖,叶韵儿是女儿,没有进祠堂的份,只要在饭厅等着就好了,不用像大哥二哥那样到祠堂里去立规矩,她也乐的自在。
在娘家的最后一个年就这样过去了,除了心里不能说的难受,叶韵儿什么感觉都没有,吃年夜饭的时候,看着二哥二嫂的亲密劲儿,再看看大嫂和自己的孤单可怜样儿,叶韵儿忍不住心酸。
吃完年夜饭,照例是要放烟火,叶韵儿一点劲都没有,听到说要放烟火,找了个借口推脱,肚子回房休息了,没睡多久,有人在外面轻轻扣房门,叶韵儿以为是小翠,没有搭理,外面的人见扣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叶韵儿的声响,自己开口说,“韵儿,是我,你睡着了吗?”
是公主的声音,叶韵儿披了件衣服爬起来,开了门,对二嫂说,“二嫂,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公主看了叶韵儿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就是路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睡得这么早,那你就继续睡吧,我回去了。”
叶韵儿有些不好意思,出声挽留道,“嫂子要是不忙着休息,不如进来说会儿话吧。”
公主很干脆的进了屋,这是她第一次进叶韵儿的屋子,看到叶韵儿充满着中原女子味儿的闺阁,不由得羡慕,“妹妹,你的屋子真好看,不像你二哥的,都是粗犷的味道,倒是像我们草原的女子住房。”
叶韵儿笑了笑,倒了一杯茶端给公主,“嫂嫂要是喜欢这屋子,也可以叫哥哥把房子改修一次,反正哥哥有什么会不答应你的呢。”说完吃吃的笑,公主反应过叶韵儿的话外之音,也笑了,“妹妹你……”说道一般就说不下去了,把一杯茶全部泼到了裙子上。
叶韵儿忙着给公主擦裙子上的茶水,嘴里说道,“二嫂,你还不承认,你头上的那支紫檀木蝴蝶簪子,是二哥去年想着你,刻了半年的。人家是十年磨一剑,二哥是半年刻支簪。”
公主把簪子拔了下来,放到了叶韵儿手上,“诺,你要就拿去,哪有这么小气的妹妹,连一支木头簪子还跟人家抢。”说完自己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叶韵儿把簪子插回到公主发髻上,“嫂嫂,我要是拿了这支簪子,哥哥明天就会砍了我。”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公主看叶韵儿心情好了些,才起身告辞,临走才说,“妹妹,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到最后,不要失去信心,就像当初我和你二哥一样。”
叶韵儿笑着点了点头,送公主出门了,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被公主这么一闹,心底里的难受劲儿也散去了一些。
公主出了叶韵儿的院子,叶远等在外面,看到公主,迎上来问,“妹妹好了点吗?”
公主笑了笑,“嗯,好多了。不过,你真损,也不告诉妹妹,要是生出病来,怎么好?”
叶远拉公主到臂弯下,“我们这是对她小惩大诫,当初你都不知道,妹妹是怎么调凯我的,那时候我也是为了你受尽煎熬。”
夜幕笼罩的天空,下半夜开始,就有人开始起来放鞭炮,迎接新一年的好运气,叶韵儿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再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到梳妆台前铺开一张手帕,提笔写下了自己内心的情思:冰肌自是生来瘦。那更纷飞后。日常帘幕望黄昏。极致黄昏时候,转销魂。君还知道相思苦。怎忍抛君去。不辞迢递过关山。只恐别郎容易,见郎难。
写完整个人坐在桌前怔怔的,年夜的风一吹,窗户开了,如豆的灯火摇曳着,和北风挣扎着,终于抵不过北风的撕扯,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地上的熏炉里还在散发出淡淡幽香和微微暖意,叶韵儿坐着,任凭北风吹拂,感觉不到任何的冰凉。
新的一年,人人喜庆,空气里飘荡的都是年果子和鞭炮的味道,叶韵儿的房间却充满了药香味。
那一夜,在冰冷的空气里坐了一夜,第二天,叶韵儿就病倒了,起初整个人还只是咳嗽,后来就发起了热,烧的直说胡话,请了大夫来医治了好几天也不见效,叶韵儿她大姐甚至从宫里派了太医出来,一个个都说没大病,却总也不见叶韵儿醒来。
刚好这时候,太后又传了懿旨出来,赐婚给叶韵儿和岭南王,昏迷中的叶韵儿一听到这个旨意,人忽然醒了过来,大家还来不及高兴,她就吐了口血,又晕过去,把大家差点吓死。还是叶远先想到,站了出来说,可能是妹妹不知道岭南王和柴先生是一个人,才急晕了过去。叶韵儿她爹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赶着让她娘在叶韵儿耳边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她娘才说完,叶韵儿从昏迷中悠悠醒转,看到她娘还在身边,也顾不得房里还有许多人,拉着她娘的袖子问道,“娘,这可是真的?”
她娘笑着答了“是”,叶韵儿才慢慢地躺好了,神智也慢慢清明,看到床前的人都在掩嘴偷偷地笑,知道自己太急了,也不好意思起来,把脸转到了里面。
心结打开了,病自然就会慢慢好,从大年初一的生病,到元宵节十多天的调养中,叶韵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面色还是带着异样的潮红。
小翠从外面端了洗脸水进来,看到叶韵儿正坐在窗子底下吹风,大呼小叫道,“小姐,您病还没有好,怎么就坐在这儿吹风。”二话不说就把叶韵儿往床上拉,叶韵儿顺从的在床上躺好,“你弄得比我娘还咋乎。”
说的小翠也不好意思起来,端了药给叶韵儿,“既然小姐嫌弃我烦,那奴婢就不烦了,小姐您自己喝了吧。”
叶韵儿皱了皱眉,刚想找借口不和,小翠眨了眨眼睛,“柴先生今天进城来了,也许晚上就会过府里来……”后面的就不用说了,叶韵儿端起药碗,一口气全部喝了。
小翠高兴地端了药碗出去了,临走把一个纸包塞到了叶韵儿手里,又诡异的眨眨眼。叶韵儿笑看着小翠出去,把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支普通的柏木雕刻的迎春花簪子,迎春花花枝细细,花朵细腻,迎风摇摆的风姿可见一斑。
叶韵儿刚想把纸包扔掉,看到纸包上还有几个字,又全部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