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不待见我,因为父亲的关系。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地存在,呱呱坠地只是,因为母亲练的邪功积累的毒素,在生下我的时候,毫无预知的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羸弱的身子,从此需要靠着那枚权戒才能勉强压制着毒性,这样的我,生命居然没有就此终结,而是苟延残喘的活到了现在。
后来,母亲也死了,我一直以为厌恶我的母亲,在最后竟然为了救毒素蔓延的我,从容的迈进了死亡之门。
十二岁那年,无知的我擅自取下戴在手上的权戒,导致身上原本被压制着的毒性蔓延到全身,母亲耗费了大量的心力才勉强压制下毒素,但是还是需要权戒的帮助才能让我存活,母亲没有丝毫的犹豫,决然的用自己鲜血祭了权戒,本来永远不会再回到抛弃自己的主人手中的权戒,因着血缘关系的原因,重新认我为主,压制了我身上的毒性。而母亲却流尽了全身的血,只留下最后一个也是此生对我的唯一一个微笑和一句愧疚地‘对不起’便撒手离去。我不知道他的对不起,到底是对不起让我带着一身的毒出生到这个世界上,还是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冷漠。
当时,十二岁的我措手不及的独自面对整个魔教,在众人的非议下我登上拜月教教主这个令人颇为眼红的宝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清了教中那些不服从的教众,然后带领着拜月教攻破其他的一些教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向来是我奉行的行为准则。不过镇压往往引来的是更大的反抗,我一旦显现出一点点的弱势,就会遭到这些原本就服从我的强权的人的反扑,这么多年来,不停的被追杀,让我原本还有些稚嫩的心灵迅速的强大起来,坚不可摧,我知道这样的我像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但是,我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永远无法再回头,即使我万般不愿手上沾满鲜血。
从小我一直被当作女孩打扮,在母亲死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这样是为了保护我,在这个阴险毒辣的世界上,作为男孩要遭受的危险远比女孩子多。
火红,一直是我母亲最喜欢的颜色,我也很喜欢。穿着一身鲜艳的火红色纱衣,我就有种在母亲身旁的感觉,母亲是一个奔放如火的人,就像她义无返顾的跟着父亲私奔,就像她依旧一袭火红的挥舞着宝剑杀进敌人的包围圈一样,鲜明,而热烈,是染尽天下鲜血的颜色!我穿着这袭火红,继承了母亲的遗志,带领着拜月教走上了更高的巅峰,开创一个更加血腥的未来,但是,当时的我不明白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教中,不乏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野心者,毕竟这个教主之位的迷惑力对于他们来说太大了,权利这东西,对于男人来说美得像罂粟,越是得到越是会上瘾,就更加想要得到。左使凌长风也是其中一员,他从小被母亲收养,被当作义子带在身边,母亲对他倾囊相授,似乎有培养接班人之嫌,自然受到种种权相熏陶,对那个位置有着无比的狂热。
当时我很不服气,毕竟我才是母亲真正的儿子,母亲却什么都没教我,似乎并不想让我学到她的独家魔功,也不让我插手教内事务,我怨过她,也恨过她偏心,在很久之后,我才猛然发觉这也是她爱我的方式。只是当时的我不明白,还私下偷学母亲的秘籍,我从小就天资聪颖,学什么东西都十分神速,我偷偷跟着凌长风学习母亲教授的内容,竟在三个月内就完成了别人十年还学不会的东西,当时的我还暗自嘲笑凌长风太过于鲁钝,学得如同龟速爬行,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学的速度太过于令人咂舌了。
母亲也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我偷学了她的邪功,竟还练到了如此极致,顿时震惊了,但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作为母亲的骄傲,而是一种浓郁的悲哀,久积不散。后来我才知道,我学的这门邪功,之所以叫做邪功,是有一定道理的,练这门功夫的人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那就是会慢慢在体内聚集毒素,直到毒发身亡。特别对于我来说,那种毒素是致命的,我本来体内的毒素就一直嗤伏在血液里蠢蠢欲动,凭着教主的权戒才勉强可以压制,如果再加一份毒素上去的话,谁也不知道我体内的毒会聚集到何种程度。
母亲之所以不让我练这门邪功,不让我插手教内事务,全是为了我好,她希望我能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要沾到血腥,不要学她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最终,我还是和母亲走了一样的路。
我就像一只秃鹰,追求危险的刺激的游戏,喜欢绝处的风景。每每次被江湖上那些自诩为正派的人物围攻时,我想的从不是逃避,我要赢他们,我要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让他们无地自容。当自己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心中就有种畅快感,兵行险着,大抵就是这种乐趣。
在遇到她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快乐的。
但是,那次,有探子来报说市井出现一女子,手中拿着失散多年的藏宝图,宝藏中可能藏有能解天下万种毒的奇药龙吟幻珠,虽然我对这个传说中的东西不报太大希望,但是还是顺利的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派人把她绑架过来,逼问她藏宝图的下落,但是我没想到她的反应却是如此的独特,我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似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般的矫揉造作,爽直真性情更胜是男子还总是说些很奇怪的话,做些很奇怪的表情,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面部表情如此丰富的人。
我假装做出些很残忍的事来达到恐吓她的目的,我以为我成功了,她表面上似乎有种很配合的恐惧表情,但是在她眼中,我看不到丝毫的恐惧感,甚至,还有点好奇。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兴趣,让我有一种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但是她拒绝了我。我很冲动的说出了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承诺,我说,我再也不会伤害她,相信我。这种很不理智的行为让我十分懊恼,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如此情不自禁过。
后来,经历了一番曲折后,我顺利得到了藏宝图,但是她被擎苍夜给就走了,心中还是有点失落,觉得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玩的玩具了。最后我派人去寻找宝藏,却发现的确没有这个宝藏之说,我暗暗地笑自己,本来就不抱希望的事,何必心中抱有侥幸。
有的时候真的相信有种东西叫做缘分,在一次不幸被凌长风暗算的时候,为了躲避追兵,竟然误打误撞躲进了名剑山庄,最终因体力不支,狼狈的落到了她的面前。
我没想到过她会救我,还会帮我瞒着沐言之,她似乎天生就有种亲和力,让我不由自主的卸下防备。
不知道当她发现我是男子的第一时刻,是什么反应,会像寻常女子那般脸红娇羞么?我一直知道自己这副皮相长得很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忍不住对我动心,被我迷倒,当然,这些我并不在意。
但是她不一样,她看我的眼神中并没有那种我习以为常的好色或者嫉妒,只有出于真心的对美丽的惊叹,不掺任何的杂质。
或许,我就是被她的这种坦诚率真而吸引,这是我心中最渴望的,也是我这一生都达不到的梦想。我不敢再去接触她,因为我所处于的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并不是她所能面对的,我不能把一个如此纯洁的女子卷入其中,只能默默地在远方守候着,让她不要受到伤害。
但是人的计算总会有失误的时候,在我以为她应该不会再遇到危险时,恰好又出了事,凌长风暗地里除掉了我派去保护林司的暗羽,还抓走了她,这一切,都是为了逼我交出这个教主之位。
对林司的关心,我一直隐藏的很好,自以为不会被人发现,没有料到还是把她给卷进来了。我以前从来没把凌长风放在心上过,因为我一直觉得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能让我放在心中,最多也就是母亲的义子这个概念性的地位罢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有如此的敏锐度,这不得不让我重新正视他。
平心而论,我对这个教主之位并不是特别的热衷,只是恰好需要这个象征着教主之位的权戒来保住性命罢了。但是凌长风却不同,他一直站在最靠近这个位置的地方,却一直无法真正的拥有这个权力中心,所以一直渴望着这个位置,人的思维中,往往得不到的,都是好的,因为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才会一直想要得到。只是他不知,一旦他得到了,是否还会觉得这个位置如同他想象的这般美好。
凌长风的威胁的确很有效果,他找到了我的弱点,虽然我一直很不愿意承认。为了救她,我拔下了保命的戒指,震断了全身的经脉,废了武功。但是我不后悔,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没后悔过。
我叫她小司司,因为这种叫法只属于我。曾经她很鄙视这种叫法,不过听多了后她也就默许了,她偶然的插足于我的生命中,从此我便再也放不下,看着她笑,我似乎就可以听到幸福的声音,我知道,心中有一种情感无法抑制的在生长,四处漫延,最后汇聚成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心脏,让它只随着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而跳动。
我的身体状况在开始是打算瞒着小司司的,因为她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我怕她会一直深陷自责中无法自拔。但是擎苍夜说的很对,她有权知道实情,不然会对她很不公平。
毒素的蔓延速度越来越快了,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沉睡,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
每次,我趁着清醒的时候会一直偷偷的看着林司,因为我想要记住她的脸,我要记住她的一颦一笑,我要把她深深的映入我的脑海中,即使在我死后,也要永远珍藏。
林司对我说,我永远是她的朋友。是啊,我只能是他的朋友,那三个字,我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与其这样,不如让我静默着喜欢她,做朋友也好,其他也罢,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