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之的一拳捶了个空,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有些尴尬的收了手,神情中出现了一丝从没见到过的惊奇,“灵越兄,你怎么了。为何,为何忽然间对我这么冷淡?”
苏灵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什么话也没说。
林司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感觉从沐言之出现在这里开始,空气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温度直降到了零下不知多少度,冻得快掉冰渣了。从来不知道,苏灵越冷漠起来是如此的非人类。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苏灵越的后背,低声询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苏灵越低头瞥了她一眼,削尖俊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讥笑,但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欲走。
沐言之一把抓住他的肩,“说清楚再走!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苏灵越没有挣脱,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好久不见,不习惯这个你了。”
沐言之手不自觉的捏紧了点,“你小子说话不要拐弯抹角。”
苏灵越轻哼了一声,不耐烦的伸出修长的食指,随意的指了指林司,说了一句类似丢了颗深水炸弹的话,“朋友妻不可戏。”
林司呆若木鸡,脑袋已无法正常运转。等她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苏灵越的领口,恶狠狠的说道,“谁是你妻啊,名贱苏你不要胡扯!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苏灵越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林司的手,紧紧的拽在手中,却是对着沉默的沐言之说道,“我喜欢她,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就是不爽得紧。”
沐言之看着苏灵越的眼睛,淡淡的说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并没有和你抢她。”
苏灵越挑眉看他,“哦?”
林司死劲的从苏灵越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挤到他们两人之间,尽量隔开他们的距离,“哎哎哎,稍安勿躁,主角在这儿呢,不要忽视我!”
苏灵越依旧视她如空气,眼睛透过她绯红的面庞,看到的却是沐言之淡漠的眼睑,“我就逗你一下玩玩,不要当真。”他忽然一扫眼中的不快,换成了盈盈的笑意,“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么,真是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屑于和朋友解释。”
沐言之面色稍缓,“不信我的人,即使我再怎么解释,还是不会相信;信我的人,我不用解释,都会相信我。”
“一直只觉得你性子太过完美了,我就是想看你这么完美的人生下气是何种情状嘛,这么不给面子,刚才那么冷酷的戏,白演了。”
“灵越,下次不要这样戏弄于我了。”
苏灵越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嘻嘻的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最懂你的人,依旧是我。”
沐言之沉默不言,转身向后欲往人群里走去。
身后的苏灵越一把叫住他,“言之!如果……如果你也喜欢林司的话……我是不会和你争的。”
沐言之的背影顿了顿,背对着看不到表情,只是从那个背影中传出一个宛若亘古般沉重且深厚的声音,“胡闹!”
苏灵越目送着他缓缓走入人群,端着的酒杯,看不清楚里面还剩下多少酒,只感觉,他似乎在越走越远。
刚才的冷漠,不是戏弄,只是上次的事还是无法令苏灵越释怀,幸亏及时找了个理由掩盖了过去,否则真不知该怎么收场,毕竟,沐言之现在仍然是他最好的朋友。只是,他忽然间感觉对那个背影的过往,知之甚少。
一回头,忽然发现原本一直在身边生着闷气的林司也早已不知去向。想起刚才最后对沐言之说的那句话,也许是因为当时看到好友那么寂寞的背影,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如果真的让他不去争取,不知道他是否还可以像刚才说的话那般轻松。
再说林司,她当时看到苏灵越根本不理会她,一气之下向着后山的方向跑了出去,看着两人无端的敌对,心中还是有些难过,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出了何事,苏灵越说喜欢她,是真的么?想起苏灵越说的话,心中还是有些暗暗的欣喜。但对于他刚才对她的置之不理,也十分的愤怒。
林司伸出手,拔了路旁的一根杂草,放在手中把玩,有时候想着生气了干脆把手中的杂草死劲搓成一团,直到寸寸尽折,然后用力的扔出去。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随手采了一朵很绯丽的小花,一下一下的撕着花瓣,“会来,不会来,会来,不会来……不会来。”林司生气的把手中光秃秃的花梗扔在地上,用脚死劲的踩了踩,“该死的苏灵越,怎么不追来!”
又过了许久,还是没见到半个人影,抬头望了望四周,忽然愣住了。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不知是哪里的荒山野岭,环顾四周,杂草丛生,皆有半人的高度,有些甚至遮盖了自己的视线。这……完全不知道来时的方向。
林司顿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的跑出来,现在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
林司试图分辨自己来时的方向,无奈走来的时候满满的心事,根本没有看看周遭的景物,走出来的路更是因着杂草的柔韧,踩过后又很快的平复了。
林司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忽然间又惊奇的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她身上的青衫,已经被不知名的杂草上无数的小刺刺破,显得有些凌乱而破烂,女式的绣花鞋上更是污迹斑斑,泥土都快掩盖了其本色,鞋底已经磨损得快穿了底。林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年代的绣花鞋还真是好看不好用!
她小小的修整了一会儿,便继续寻找回去的路,但是不管她顺着什么方向走,却始终回到了原地,地上还有她踩乱的粉红花瓣,只是不复之前的枯萎了。
这时林司已经很困乏了,整个人像全身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萎顿在地上,心情难免有些沮丧。至此,脚底的鞋子彻彻底底的磨破了,白色的袜子已经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泥土,先前梳理得十分整齐的发束也凌乱不堪,脸上有了些划痕,冒出了丝丝血迹。
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沉,不复之前的精神抖擞。血红的夕阳映照在她脸上,竟有些热辣辣的刺痛,肩上的伤口也有些隐隐作痛了。嘴角感觉有些咸味儿,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滑到脖子往下,恍惚间,全身都早已湿透,黏在身上,异常的难受。
再一次燃起希望,艰辛地爬起来继续摸索方向,却依旧找不到出口,转回了原地,仿佛这块地有着什么磁力一般,吸住她,让她无法离开。
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暮色沉沉,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之感,混杂着难以言表的绝望,竟在空气中慢慢的发酵。周围深深的草丛,尽没传出半点声响,也没有半丝微风,一切的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静谧而悠远。
林司孤独的蜷缩在其中,已经筋疲力尽了。恐惧一寸一寸的爬上心头,黑色的天空除了漆黑,似乎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也似乎异常的敏感,尽管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但她还是被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声吓得动都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惊动丛林中的某些不明生物。
静止的世界中,也有些东西似乎在慢慢发生细微的变化。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林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忽然斜眼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山洞,隐隐约约似乎在发着淡淡的柔光,在这不明朗的夜色下,显得有些突兀。怎么之前并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个山洞?
或许因着那是她目前看到的唯一亮光,人类自古就是喜光的生物,也不管那里是否危险,仍然不由自主的循着光线靠近那里。原以为有些远的地方,没想到几步路就到了洞口,在漆黑的夜空中,更加显得诡异莫测了。
林司站在山洞的洞口,使劲往里面瞅,似乎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愈发靠的近,愈发觉得眼前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始终看不清楚里面的任何东西。
林司不由得向前倾了倾,想要看清楚,却不知为何像是有人拉了她一把,她直接被扯进了洞中,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到林司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前的是一大片白色的东西,一根一根的,似乎还在挪动的样子。
胡子?
林司顺着花白的胡须一点一点往上看,忽然看到了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
“啊啊啊啊!”林司闭着眼睛尖叫。
一双粗糙的老手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巴,一个像块抹布般粗哑的声音传入林司的耳朵,“呀呀呀,小丫头,不要叫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震散咯!”
林司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伸手挪开捂住她的嘴巴鼻子外加一点点眼睛的那双千年老树皮似的手爪,惊讶的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站在她的面前,容光焕发,头发已经全白了,一根一根胡乱的飞舞着,很是稀奇。一身白色的衫衣,边上绣着黑色窄沿,看上去似乎有些旧了,但依旧很精神。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小眼睛,贼溜溜的乱转,一副很是精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