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姐姐,你在藏什么?”一踏入魏玩的闺房就发现她慌慌张张地将什么塞进被子。
“真妹,是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娘呢。”见来人是朱淑真,魏玩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和朱淑真情同亲姐妹,也不避她,立即抽出私藏的禁书,说:“瞧,这是《会真记》,呐,借你看,但是别给娘发现了,否则我的耳根就惨了。”
朱淑真原不知道《会真记》是什么,于是好奇地拿起来看,她一目十行之下,终于明白了:“哦,玩姐姐偷看****,难怪怕被义母知道。”
魏玩虽是官家小姐,在父母的宠溺下率真外放,真真是离经叛道、为所欲为的人,却也单纯。
朱淑真反而复杂,她长在书香门第,在多年的熏陶下,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难免自伤身世,时有寄人篱下的悲楚,在深怕自己行错踏差的情况下,怎敢乱来?而她又是才识极高的人,加上朱家兄弟的宠爱,却也非唯唯诺诺没有见识的姑娘家。
“什么****嘛?这么感人的爱情,你怎么会想到****去呢?真不懂得欣赏。”
“好吧,这书先放一边吧,我有空再慢慢来欣赏你吧,我今天来是有事请教你。”把书放在一旁,朱淑真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说吧,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魏玩知道因朱家家教严,这义妹平日出门不易,所以假使是来魏府,也是能不来就不来,一来必是有事,而且是要紧的事。
此时朱淑真反而扭捏起来了,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我……你……”
魏玩挑眉,对她这小女儿样颇感兴趣,话说上一次也就是唯一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可是年前的事了——当时初潮来临的她上门求救就是这副娇态——一年前,朱淑真初潮来临,看着那羞人的地方不停地涌出鲜血,又羞又怕,不敢请教朱四爷夫妇,又直觉觉得这问题不能问父亲和兄长,于是就急急忙忙跑来问她,才知道这是女孩子长大的象征。
朱淑真扭捏了半天,最后心一横,银牙一咬,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全身发热,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还老是口干耳赤……”
小姑娘长大了,害相思了,却还懵懂无知,以为自己病了。看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魏玩好笑地问:“有没有感得脸红呀?会不会有时候有慕名奇妙的好开心呀?是不是还会无缘无故地觉得心里闷闷的呀?”
朱淑真惊奇地问:“啊?你怎么知道?”
“平生不懂相思,才懂相思,经害相思。”魏玩低叹。
在其他方面朱淑真极富天赋,在感情这一块,她情窦初开,自然不懂。
“什么?”没听清楚魏玩说些什么,又看她神情古怪,朱淑真蹙眉,忧心地问:“我是不是病啦?”
“是病,而且是很严重的病。”这可不是她唬人,相思病可是没药医的!
“这……这可怎么办?”朱淑真吓傻了:大哥又要出门,她怎么能在节骨眼上病倒,会连累大哥走得不安心的!
魏玩本来打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逗逗她,见她满脸担心也不忍再抓弄她,说:“先别急,你先告诉我让你发病的对象,找到病根才好对症下药。”
朱淑真也没有隐瞒,直接说:“是我大哥。”
魏玩一脸了然:“果然是那‘棺材脸’。”
魏玩喜欢的是像她未婚夫曾布那样温润如玉的书生,英气逼人的朱训庭入不了她法眼,加上朱训庭待家人以外的人都是清淡冷漠,所以被她讽为“棺材脸”。
朱淑真想也不想地回了她一句:“玩姐姐瞎说,大哥英朗俊俏,哪里是你说的棺材脸?”
“果然是爱上他了,这不,我不就嫌了他一句,你就舍不得了。”
“爱?你是说我爱上大哥了?”朱淑真两手捂住胸口,脸色苍白,说:“玩姐姐,你不要吓我。”
“怎么啦?”见朱淑真脸色苍白,魏玩也吓了一跳,她有必要吓成这样子吗?
“可是我们是兄妹。”兄妹关系是她明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又被朱四爷夫妇告诫多次,还敢亲昵入骨的原因。
魏玩还不客气地指出:“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这青梅竹马的,日久生情爱上对方也不足为奇。”
朱淑真不解:“这就是爱吗?可是我不懂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一种感觉,爱情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爱一个人会想要时时刻刻想着他,想着他的时候还会脸红。爱一个人没见到他的时候会失落甚至伤心难过,见到他会觉得心跳好快,也会好紧张,感觉喘不过气来却又好高兴。爱一个人就会觉得他什么都好,哪怕他长得很丑,你也会觉得他是这个世上长得最英俊的人。爱一个人就会随着他开心而开心,跟着他难过而难过。爱一个人就会拼命地想对他好,将所有你认为好的东西都送给他。爱一个人就会恨不得将一颗心捧在他面前,求他收下。爱一个人就会想要独占他,不跟别人分享,甚至希望他眼中心里都只有你一个。”魏玩顿了顿说:“你自己认真想想,这些感觉你有没有。”
轰!朱淑真羞红了脸,因为以上症状,她完全符合!
“有,是吧。”这句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我以为,那是因为他是我哥哥。”小心翼翼的,就怕弄错了自己的感情。
“那你对朱定昏有没有同样的感觉呀?”哥哥?骗鬼吧!
摇了摇头,朱淑真并不是做作的人,非常诚实地承认,同样是兄长,他们一直是不同的,她虽然也喜欢二哥,但是那喜欢就和她爱戴爹娘一样。
“这不就的了。”朱家兄弟,被她挂在嘴上,放在心头的只有朱训庭,她自己动了情思却不自知,旁人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可是爱上又怎么样?”咋明自己的感情,毫无经验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爱上了就去追呗!”这是魏玩的心声,她生性率真,认为爱上了就追,没什么大不来的,而且她也相信没人能逃过朱淑真的魅力。
“我……我再考虑一下……”丢下这句话,朱淑真就跑开了。
朱训庭踏出门就见到朱淑真满若有所思地跑回来,不禁诧异地问:“怎么啦?有人追你吗?怎么跑成这样子?不是去魏府了吗?”
被朱训庭这么一问,朱淑真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撒腿就跑,而且就这么一路跑回来了。
下次见面,玩姐姐非笑死我不可!这下子朱淑真低叹了一声,脸红了。
朱训庭狐疑地将大手贴到朱淑真脸上,“怎么脸红成这样子?难道得了风寒?”
一想到她可能得了风寒,他开始紧张了,说:“你赶快进去休息,我去请大夫。”
朱淑真拉住他,说:“大哥,别,我没事。”
目光柔软灿亮地看着朱训庭,被他关心的那份欢欣,毫无掩饰,就这样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触及朱淑真流转的眸光,朱训庭的心像被触动了什么,但是紧张她的他并没有深究,而是将她送回房。
拗不过朱训庭的要求,朱淑真只好躺在床上,由他将一床床棉被盖到她身上,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热,不过有他在,闷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幸好,幸好在她的再三保证下,大哥没有去请大夫,否则岂不是羞死人了?
“大哥,你不是要出去忙吗?”刚刚她回来的大哥是要出去的,不是吗?
“看你这样子,大哥哪还有心思出门?”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朱训庭感慨。
“这样好吗?”她虽然喜欢腻着大哥,可是也不愿拖累大哥。
“没什么要紧事。”真的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要去挑几个用人罢了。
家里只请了两个帮佣的大婶,平日里一个负责清洗打扫一个负责做饭,因为不是买断的,所以逢年过节就回家了,也就意味着这最忙的时候,家里一个佣人也没有,元宵那天他突然惊觉这一点,不禁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
“那你陪我说说话吧。”朱淑真听他没有要紧事求之不得,也没有细问,缠着他说话,突然硬是不肯躺着,而是窝入他怀里要他抱。
她喜欢和大哥亲近,每次窝在大哥怀里就觉得好温暖,靠在大哥肩上就觉得好安全,被大哥抱着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好甜,原来这就是爱!
“还真黏人。想说什么?”话是这么说,但是朱训庭却没有任何不耐,那因浅笑而弯起的眸子漾满温柔。
对于他来说,她是最重要的,至于选用人这等小事,就让定昏去吧。
心爱的大哥陪着她呢!朱淑真笑得心满意足,偷偷地又羞红了脸。“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