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源王朝覆灭,反叛的各路藩王割地为王,相互争斗数十年,藩王之中不乏有些雄韬伟略,复有才干之人,他们对内任用贤人,对外运用良计,远交近攻。
多年后,这片大陆上也只剩几大国相争。
源后三一七年乐历二四十年
乐朝国都归郡,迎来了五年一次的大朝会。
乐朝先祖本是商王手下一良将,后自觉在商王手下无法实现自身抱负,便率军反叛立国。
初立之时,大商早已立国五十余载,国力上自然比不得号称传承大源正统的大商,只能在国本之上寻觅良策,后经乐朝先祖同朝臣商议决策后,决定乐朝每五年举办一次大会,搜寻吸引乐朝的隐士高人、少年英雄、奇人异士,广招天下的贤人志士。
许多富有抱负之人涌入乐朝,在这些良才智士的辅佐之下,短短三十年,使得乐朝能和大商抗衡,乐二世上位后,便称了皇。
归郡这些天也因此大朝会热闹至极,几乎处处街道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嘈杂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一处茶摊,衣服上有好几处补丁的读书人赵恬阔正端着茶碗,细细打量着他从未见过的都城,一旁的茶小二用过手中的白布擦拭木桌,见这位客官东张西望,便开口道:“这位客官,看您的模样应该是来参加大朝会的吧?”
赵恬阔也只是撇了一眼,并未理会,在他眼里,身为一个读书人,怎能和一个伺候他人的下人来攀谈呢,只是继续思索着大朝会之事。
赵恬阔一家挺过那个寒冬,初春之际,他的弟弟赵启年满十四,便投入军中。赵恬阔便带着弟弟征兵粮饷三十贯来到京城,见到都城的繁华,他心中明白,钱再多,也经不住花的,他寻到一处偏僻的驿站,磨破了嘴皮子,将价格谈到十五贯住两个月,再加之路上的开销,此时的赵恬阔已所剩无几。
他端坐着,思索着该如何得到一些钱财,使自己挺过大朝会选拔,这时车马嘈杂声传来,一些人的谩骂声传来,十几位铁骑从街道冲来,所到之处扬起荡荡灰尘,他们横冲直撞,无视路边商贩们,疾驰而去。
“这是又是谁的人啊?”
“谁知道呢,现在宫中有传言传出来,说老皇帝撑不住了,皇子们都从自己的封地回来了,而且都正值年华,血气方刚的,看这架势,弄不好又要出一场内乱。”
赵恬阔邻座的二人讨论着,他也竖起耳朵听着,弄清楚当前都城的局势,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如何。
当朝皇帝乐尚治本是亲王,与上任皇帝乐不凡乃是同胞兄弟,却在乐不凡死后,率领千骑以勤王为理由,围住皇城皇宫,几乎将原本侍奉宫中的奴仆、宫女、甚至于乐不凡的皇后妃子全部屠戮殆尽,更是圈尽原本继位为太子的乐亦潘,封了个潘王之位,禁足于京城太子府之中,可以说乐尚治的心性阴险残忍至极。
但这份心性并不只是用于自家人,在他整顿朝纲之后,令乐不凡的大儿子乐靖与国师胡尚之子胡仪率领三万兵士奔赴北境,抗击西姜,史称靖江之战,虽击退西姜军队,但乐靖却身死,可死因悬疑,竟说乐靖是在战场吓破了胆,郁郁寡欢而死。
在乐尚治在位十一年里,乐朝的国土虽增扩了三分之一,但国内却灾祸横生,百姓流离失所,使得许多匪寇自立为王,反抗乐朝。
而乐尚治死后的乐朝,千疮百孔,国力匮乏,政局混乱,实在需要一些有能之士挽救危局,使得朝廷着重此次大朝会。
“小二,点菜!”
清脆的女子之声,使得赵恬阔等人看去,那女子身穿书白长袍,白袍边际缝绣着黑色花纹,飘飘长发上系着一根青布,面容谈不上俊俏,却也清秀,皙白的面容却又一丝冷淡,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
店小二小跑过来,近乎谄媚的说道:“女客官,本店特色梅醋鸡、花旦酒,您看—”
话音未落,一旁头戴斗笠,脸上带着木制面具的人打断了店小二的讲话,“一壶茶水,两碗白米,一盘烧茄子,”语毕,从声音可以断定出说话的是一名男子,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碎银两,放在木桌上,面部朝向店小二,“快一些。”
店小二谄笑着,接过那颗碎银两,双手摸索着,“放心,客官,要不了多久的。”便转身将碎银两揣入怀中,将一壶茶水端到二人桌面上,便小跑着进了后厨。
见店小二走后,赵恬阔看向二人,女子不改冰冷之态,面具男子也只是提起茶壶,缓缓地将茶水倒向茶杯中。
近七分的茶水杯被面具人推到女子跟前,“师妹,赶路有些辛苦,喝口茶水吧。”声音浑厚,却也干脆,没有任何矫情的意思。
一旁的赵恬阔偷摸着打量二人,毕竟他是读书人,读书人都矫情,觉得光明正大的观测异性的长相有失身份,在他偷瞄之下,女子的容貌终于被他看了个清楚。
一袭白衣、身形苗条、肌肤胜雪,杏目中私有一泓清泉,无比清澈透亮,颊长,面目并无妆容,双手修长,举止端庄,有别于普通女子,但却有世间并无完玉,此女子容貌算不上顶尖,不丑而已。
“嗨,”赵恬阔嘘了一口气,心中嘟囔道,“举止优雅,相貌也算过得去,可怎么是平胸啊!此女子容貌尚可,却平胸瘦臀,若是农村那些妇女议论,定会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不好生养。”
赵恬阔这边遐想连天,但那二人的烧茄子上桌了,可面具男子并未摘下面具,而是将面具侧上去,只是露出一张嘴咀嚼着,女子见怪不怪,夹起一块茄子送入樱桃小嘴中。
赵恬阔呆坐无事,便起身,将自己的茶钱交给了小二,一贯钱,喝了半天,让小二续了几次,赵恬阔自觉没亏,便心满意足了,甩袖逍遥离身,只留下手中只拿着一贯茶钱,咬牙切齿的小二。
他满目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未被刚刚那些横冲直撞的军中之人扰乱,一驼背老翁背着长长的木杆,木杆顶层端稻草上插着十几根冰糖葫芦,扯着沙哑的嗓音,叫卖着;布匹摊两边,买家和卖家激烈的争吵车,沫星直飞,为的就是那一贯两贯的退让;地上摆摊的算命先生嘴中紧闭着双眼,嘴中嘟囔着:“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日后必被封王拜爵”。
可街道的繁荣与他赵恬阔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个外乡的读书人,一个连明天早饭都不知道怎样解决的读书人。苦力活他又没脸去做,一句话,读书人就是矫情。
赵恬阔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却见街道转角摆着地摊,竖一黄旗,黄旗上印着“知因果”三个大字,摊主头戴灰白道士帽,长着方块脸,脸上的胡须攒成两团,如牛角似的翘立着,白眉鹰眼,面容严肃,像极了威严的教书先生。
赵恬阔走到摊前,摊布上也只有两具龟壳,数枚铜钱,一本被磨得连封面都认不出的书籍,就无他物了。他蹲下身,摊主此刻正端着饭碗,见到有客,连忙捣了两口,边将筷子插入米饭之中,放置在一旁。
“这?”赵恬阔指了指插入饭中的筷子,“这不太好吧“他还记得,在儿时,就因为将筷子插入饭中,而被母亲训斥,没入饭中的筷子如同那香炉中香火,那饭是给死人吃的。
“哦,不打紧,不打紧。”摊主方块脸挤出谄笑,此刻的他像极了说书人嘴中的阿谀奉承之徒,他右臂伸出道袍,将筷子取出,横放在碗沿,搭话道:“老远看去,公子相貌英俊,风流倜傥,多半是要算一算姻缘吧?”
赵恬阔自是不信这些的,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说些算命之人想听的美话,哄得高兴些,钱自然就挣到了,他来算命,一是无聊,第二则是想看看这算命老道士会说些什么?
说罢,他双手又没入道袖中,继而看向赵恬阔,那谄笑看的他心里直发楮,他赶忙继续自己的目的,他开口道:“请先生帮我看一下,我此行来归郡,能否如愿?”
道士双手握起龟壳,面容不在谄笑,摆出一副认真之态,“姓名?”
“赵恬阔?”
“年岁?”
“年岁?您老人家知道我姓名那几个字怎么写吗,果然是江湖骗子,”赵恬阔在心中冷笑,想着如何揭穿面前的骗子,”我定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二一“
紧接着,老道士便不再问些什么,只是紧闭双眼,双臂在空中毫无规律的摇摆着,嘴中嘟囔着那些只有他才明白的咒语,”开!“老道士将龟壳重摔在地上,缓缓地睁开双眼,双手散开龟壳中的铜钱,端详片刻,便嘟囔着小话:”果然,果然。“
赵恬阔被场景弄得不知所措,他只能打断老道士的行为,”道士,我这,算出来了没。“老道士看着赵恬阔满脸的疑惑,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点点头。
”无后。“
”哦,无后?“赵恬阔脸上有些诧异,紧接着是愤怒,”你个老道驴,在这装神弄鬼半天,就算出个无后?”
“年轻人,你先别发火,后面我还送你几句话。”赵恬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想着把后面的都听完,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的屁话,他虽然是读书人,也要和这老道驴掰扯掰扯。
“近些日子,你会有所奇遇,若是你能把握好,史书上定会留你一笔。”老道士缓缓的说出,赵恬阔心中的怒火有些消退,“奇遇,老先生,这奇遇是指大朝会?”赵恬阔尝试引出老道士的话,“天机不可泄露。”
“我淦,”赵恬阔心中直想骂娘,奈何街道上人行匆匆,若是引起骚乱,有辱他读书人的形象。
“那,老前辈还有什么要说的?”赵恬阔此时只想赶紧了事,哪怕这老道在说出什么好听的话都没用了。
“无了,老道我和你有些缘分,此次算命便不收你钱了。”老道士说完,便又端起那碗筷,慢慢咀嚼起来。
“你还想要钱,要钱也不给!”赵恬阔心中回应道,但这话能说吗,不能。他连忙作辑,“谢老先生。”便转身离开。
老道士咀嚼着嘴中的米饭,仍不停的用筷子送入嘴中,不禁让人赞叹,这老爷子牙口真好。
老道士眼睛向上斜望离去的少年,嘟囔道:“功名与成就,化作震君石,若是人长久,安能立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