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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回家吃西瓜的

吃瓜少女的家距离昆仑山不远,虽说不远,可那是有马的人才能说的得瑟话,对于只能靠一双腿的少女来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穿过小镇,还得沿着小路走上一公里,穿过一片树林,绕过一条小溪,看见院子前有一片瓜田的就是少女和师傅的家了。

当然,现在只能说是少女的家了。

贺家并不是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少女听说,自己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其实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某些原因跟着父母从家族里搬了出来,定居在一个被称为三里村的小村庄内,也就是在那里,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遇到了师傅。

二十七岁时,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有了自己的女儿,丈夫去世的早,她就一个人带着女儿从村里搬了出来,来到昆仑山下定居。

可能是因为喜欢清净,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母并不想住在山下的小镇上,而是带着几个丫鬟来到这个地方,自己伐木挪石,建了这片庭院。也许是因为操劳过度,没过多久她就去世了,而在她去世后不久,师傅也来到这里定居下来,到如今,师傅已经陪伴贺家十三代,算一算也是几百年的时间了。

这些事情少女一直铭记于心,比任何功法口诀都要熟练的多。

几天前,师傅告诉自己他就要飞升了,得交代一些事情。上到功法灵器,身为女子该如何保护自己,下到门前的瓜田该如何施肥,师傅事无巨细,每一条都给自己说的清清楚楚。师傅还特别嘱咐自己,他飞升后要把先祖祠里面的东西烧的干干净净,要是他在天上看见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一定派天雷劈她。

看着师傅一本正经地和自己开着玩笑,少女知道,师傅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从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当自己不听话,烦的师傅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会不耐烦地说道:我明天就飞升,留你一个人看家,看你还听不听话。

少女知道怎么对付师傅,只要她哭闹一番,师傅就拿她毫无办法,只得苦笑着给自己赔罪。

可这次,少女从师傅眼睛里看见了温柔与坚决,还有一丝释然。

她表面上乖巧顺从,笑着答应,祝师傅晋升成功,但内心却茫然无措,不知道离开了师傅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贺家十三代人,每一代都盼望着师傅飞升,成为千年来第一个神仙,这个愿望在她身上实现了。

贺家十三代人,每一代都害怕师傅离开自己,怕自己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这个预言也在她身上灵验了。

那天晚上,她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从房间跑出来,想着到庭院里大哭一番,久违地闹一闹脾气,却发现师傅早已等在那了。

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她哭着问道,师傅只是笑着指了指头顶的璀璨星空。

相传,每一位飞升的神仙,在天上都有一颗属于他的星星。

今天天气不错,要是自己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找到师傅。

不用说,一定是最大最亮的那颗。

少女绕过瓜田,来到自家庭院。庭院不算太大,由于到了她这一代,贺家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家中的长辈就用剩下的钱把家里的仆人全都遣送回家,只留下几个贺家人与师傅。

少女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听说父亲嫌弃这个地方太小,要带她去大城市闯荡,却被师傅拦了下来。说起来,她已经记不起父亲长什么样了。

师傅看重少女的修道天赋,特别是最近几年,每天都要求她努力练功,读书写字,样样不能落下,至于打理庭院什么的,师傅一律不准,说让它保持原状就好。

庭院里什么花都有,什么杂草都有,与其说是杂乱无章的一片,不如说是把原野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可今天,这片原野中竟多了三个陌生人。

少女放下西瓜与板凳,探出头向院内看去,只见三个陌生人正站在祠堂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祠堂有师傅设下的结界,除了自己应该没人可以进去,只是不知道师傅飞升后这结界还管不管用。

可也不能让他们一直站在那,少女鼓起勇气,走进庭院,有些局促地问道。

“你们找人吗?”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少女,吓了她一跳。

这三人看着年纪不大,应该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见少女,其中两人嘿嘿直笑,还有一个人涨红着脸,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其中一人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这位小兄弟上次路过你家庭院,不小心见了你一面,回家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香。我们看他神情不对,再三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他心里有人了,于是我们拉着他登门拜访,想着再见姑娘一面,没想到真是名不虚传。”

少女没听明白,如果想见自己,不应该先敲门吗?怎么可以趁着家里人不在就这么溜进来呢?

那个涨红着脸的少年被同伴推了出来,他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大串,大致意思就是邀请少女去镇上一趟,一起吃个饭,再到昆仑山看看风景,完事之后肯定把她安然送回来。

少女这才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开口说道。

“不去。”

没想到这位可人的少女竟如此干脆,庭院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三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先说话的那个人不乐意了,你不给我兄弟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不给我面子,那我当然也不给你面子了。

“这位姑娘,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兄弟对你朝思暮想,不就是一起吃顿饭吗?你能有什么不乐意的?”

乐不乐意不应该是我说了算吗?少女只想让他们从祠堂前离开,于是摆了摆手,想把这几个小混混赶走。

可能是发现了少女一直盯着祠堂看,那人又笑道:“我看姑娘你家院子挺大的,想来父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这样,我们就先进这屋等你家父母回来,要是他们不愿意,我们立马就走。”

说话的人衣着华贵,应该是三人中家境最好的一个。

可少女早已没有父母,现在连师傅都不在了。

她心里很生气,她有一百种法术可以把这群人赶走,其中五十种可以顷刻间要了他们性命,可她不能这样做。

师傅一直告诉自己,修仙就是要追求大道,兼济苍生,绝不能欺凌弱小。

这三个人这么弱,要是自己真对他们出手了,那不就是欺凌弱小了吗?

师傅刚刚离开一个时辰,如果自己就违背承诺,肆意出手,天上的师傅一定会生自己的气。

可她又不想让这群人进祠堂,因为里面有着贺家最重要的东西。

少女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这个庭院里很少来外人,偶尔来的几个人也全是师傅的朋友,她只需要给他们做做饭就可以了。

要是师傅还在就好了,想着想着,少女眼眶湿润,狠狠地盯着眼前这群坏人。

看着少女竟然要哭了,那名仰慕少女的少年赶快拉着同伴,想要拖着他们出去,可另外两人却觉得分外有趣,赖在祠堂前不走,甚至笑出声来。

庭院左侧斑驳的围墙,看着也有一些年头了,此刻如同水面一般,泛起涟漪。

墙面上首先映出一张脸,接着是两只手,两条腿,等到波纹散去,庭院里有了五个人。

从天上下来的麒麟儿心情沮丧,天梯一直落在这座庭院前。他心里有事,没注意到眼前的墙壁,竟一头撞了进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经意间使出了传说中的穿墙术。

少女瞪大眼睛,正欲出声,又赶紧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也许是怕自己的声音把自己给叫醒了。

另外三人看清来者,魂飞魄散。

相传,麒麟儿眉心有一颗朱砂痣。

可那位地仙不是刚刚飞升了吗?那眼前这位俊秀绝伦的人又是谁呢?

麒麟儿看着有陌生人站在祠堂前,心底没由来升起一股怒气。

你们凭什么站在那?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也狠狠瞪了三人一眼。

三人如遭雷殛,瘫倒在地,似乎三魂七魄都被这简简单单的一瞪给收了过去。

麒麟儿自己也吓了一跳,别人都说锐利的眼神就像刀子,那自己这一瞪眼算啥?火箭炮?

还没等他自我反省,只闻见一阵香风,伴着一声惊呼。

“师傅!”

麒麟儿转过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被少女撞入怀中,挤到墙角。

他正欲开口,却发现怀里的人儿两眼通红,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不知为何,他明白自己应该是走对地方了。

他伸出双手,想要抱住少女,却发现少女的姿势很是奇怪。

她的两只手没有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环着他的腰,而是狠狠地拧着自己的脸蛋,拧得两颊通红。

她可怜兮兮地问道:“师傅,你是回来吃西瓜的吗?”

他低头看着少女的大眼睛,发现了里面的难以置信,夹杂着不舍与请求。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笑道:“是的,我就是回家吃西瓜的。”

此刻,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合为一处。

也可能只是因为,怀里这个少女的开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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