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已经在偏房住了两天了,服用了麦冬从城里名医药馆抓的药,身体康复得很快。国盛公子现在已经能慢慢的行走了,虽然不能出门,但是他时常在房间里走动。清越一日三餐都让小厨房做补身的饭食,因为怕被人疑心,每份饭菜的分量没有增加,只是每次都会让小厨房多做几道以前没吃过的菜,又让麦冬每天熬煮人参、牛骨之类的滋补汤。
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顾,我和国盛都恢复得很好,今天晚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给姑娘带来了太多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云璟确实很感谢这些日子清越的照顾,如果不是她救了他和国盛,他们现在早就被敌人杀掉了。
不用客气,说实话,我很好奇两位公子为什么会到这般境地,从言谈举止看,清越感觉两位公子应该不是生于普通农桑人家,她这几天一直很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暂时不太方便告诉姑娘,但是我们肯定还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国盛看着清越,笑着说。
但你们肯定不是坏人,我能感觉得到,清越笑着说。
云璟和国盛相视一笑。
等到夜深,清越和麦冬便给他们收拾好了行装,带他们从梨院离开。
临行前,下弦月,昏黄朦胧。国盛和云璟已经换上了麦冬从府外给他们买的新衣衫,和第一次在梨院门口见到模样截然不同。
那你们小心点,清越站在梨院门前,看着两位公子。
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我们会再见的,云璟说。
是啊,肯定会再见了,国盛走到清越身前,看着她点了点头。
清越也点点头。
那我们走了,说罢,云璟和国盛就迈着大步离开了。清越和麦冬看他们走远也转身关门回府,留下梨院斑驳的月影。
接连好几天,清越都没有收到孟者贤的消息,她很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小姐,有个消息告诉你,麦冬跑着就进了房,此时清越还在梳头,旁边还有丫头若儿在服侍。
你怎么这么慌慌张张,清越给麦冬使了个眼色,示意若儿在这儿,不便声张孟公子的事。
小姐,王府来下聘礼了,贝子要娶柔嘉小姐,不过是做妾室,正室是礼部尚书的大小姐程留夕,人已经到府里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去陪客了,听说后天就嫁,麦冬因为刚刚跑过,有点气喘吁吁了。
后天?怎么这么急?还是做妾室?清越问。
是啊,柔嘉小姐虽然和小姐您一样是二夫人生的,但您毕竟是大夫人养的,自然和她不同,贝子娶亲,如果是柔嘉小姐,那必然是妾,王府说后天是黄道吉日,所以今日就来下聘和老爷商量娶亲的事,麦冬解释道。
唉,清越长长地吁了口气。她心疼柔嘉,生长在大家族里,出身地位至关重要,有因为女方是庶出就不要的,还是妾室养大的,嫁过去不知道要受多少气,若是能嫁个普通富家子弟,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该多好。
梳妆完毕,清越就出了门去母亲那里,路上见到许多行色匆匆的仆人,或手提肩扛,或三五成群抬着大红布罩着地礼品,上面都贴着一个大大地“聘”字。
母亲,柔嘉后天就出嫁吗?清越问坐在窗前记账的母亲。母亲从进府起就管理家里的收纳支出,那时候老夫人还健在,每个月底都会检查一遍账目,从来都是没有一处错漏,这么多年,母亲还是习惯自己管理这个家。
你也听说了?嫁到王府去也好,虽然是妾,但也身份贵重,王也倚重你父亲就自然会善待柔嘉,不会过得太差。母亲头也没抬,还在账本上不停地写。
对了母亲,上次二夫人和四夫人争吵,本来要闹到父亲那里去,我让她们找您评理,还有,四夫人怀孕了,清月坐在母亲对面,玩弄着手里的帕子。
嗯,她跟我说了,我也禀告你父亲了,你父亲也很开心,二夫人有些气愤,但也没有法子,当年她怀孕的时候,比着张扬多了,只是怎么如今也太不聪明了,明知四夫人有孕还来争吵,幸好你让她们来我这里,要不然你父亲肯定动怒。母亲蘸了蘸墨水,叹了口气。
母亲不要叹气,您有越儿呢,清越笑着说,我给母亲研墨。
你这孩子,小心别弄脏了手,大夫人看着已经长成的清越,心里甚是宽慰。
这些天清越一直都没有见到柔嘉,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她们从小并不亲近。和母亲、妹妹之间的隔阂,一直都是清越心里的疙瘩,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决定的,他她决定不了谁生她谁养她。小时候她还总想和二夫人待在一起,因为府里的丫头告诉她二夫人才是她的生母,可是每次她去找二夫人,二夫人都对她爱答不理,后来她就很少去二夫人房里,关系就越来越淡了。
清越决定去找柔嘉,如果柔嘉出嫁了,下次见面真的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清越离开母亲那里去找柔嘉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清越和麦冬刚走到二夫人的院子前,就看见卿儿一边喊着姐姐一边往外跑。
姐姐你来了,你来看卿儿吗?卿儿嘟着小嘴,手里还拿着一块桂花糖。
清越抱起弟弟往房里走,柔嘉住在左侧的厢房,房前种了很多桂花和桃树,如今已是暗香浮动。
你怎么来了?柔嘉看见姐姐进来,冷冷地问。
我来看看你,清越放下卿儿,走到妹妹身旁。
柔嘉此时正在调制一盒香粉,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很多玫瑰花瓣和珍珠粉,还有几小盒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有黄的、红的和绿的。
你来看我?是看我明天要出嫁了,来见最后一面吧?柔嘉抬起来,看着姐姐清越,她们都是二夫人的女儿,因为清越是大夫人养的,从小都比她高一等,虽然在吃穿用度上没有克扣,但柔嘉的心里还是很不甘心。
我们终究是姐妹,清越说。
是啊,我们是姐妹,所以谁嫁不一样呢?柔嘉说完冷笑了一声,继续调制香粉。
清越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看妹妹这样的态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去了王府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写信给我,我会让父亲母亲帮衬着,清越叹了口气,压低了眉眼。
谢谢姐姐,柔嘉低声道了声谢。
清越突然觉得很伤心,强忍着眼泪说,应该的。
说完清越就走了,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天王府就来人娶亲了,锣鼓喧天,宾朋满座,只是身份尊贵的贝子没来,王府派了管家过来接亲,毕竟只是个妾室。那天二夫人哭的很伤心,看着女儿离开的时候直接倒在地上,清越也忍不住一直流泪。
接亲的人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麦冬就气冲冲地回了房,清越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一会儿看着清越,一会儿恶狠狠地看着门外不做声。
麦冬,你说到底怎么了?清越握着麦冬的手问。
麦冬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你说啊,到底怎么了?清越揉了揉因为妹妹出嫁已经哭红的眼睛。
麦冬握紧清越的手,看着她说,是孟公子,他今天成亲。
啊?!清越一下子懵掉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者贤孟公子今天成亲,是的陈太傅的女儿陈思思,我今天听送亲的家奴说的,家奴说外面好大的阵仗,王爷府娶亲,陈太傅家嫁女,城里好不热闹,我一问嫁的是什么人,他说是新晋的大文学士兼礼学馆掌事孟者贤。麦冬知道清越会伤心,但又不得不说。
清越没有说话,咬着嘴唇,眼泪早已决堤。
从那以后清越就不曾出过门,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进,渐渐消瘦。老爷来看望过两次,大夫人则是日日都来,也请了大夫来瞧过,说是没什么病症,大家都认为是柔嘉出嫁,清越太多伤心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