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睡眼朦胧的夏筱筱模糊应了一句,被清月扶了起来朝外走去。其实,她倒是希望他们能多等会儿,她又不想去见老狐狸,请个安非拉上她做甚?老狐狸都不计较礼数,他一个纨绔子弟还计较?
辰时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缕缕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上变得零零碎碎,一张金辇停在辰霄宫门口,四周都站着小太监,见夏筱筱被清月搀了过来,纷纷跪膝行了礼。
金辇呈方形,辇顶四角都挂着青铜铃铛,行路时会发出各种悦耳的铃声。辇身四周由雕花木栏围着,垂下金丝帷帐,让人将里面的空间看不真切。
夏筱筱寻了四周怎么也没见到北宫煜的身影,不是说等着的吗?怎么人影都没见到?
“太子妃不入辇,还想多晒会太阳吗?”正想着,撵内传出了北宫煜不耐的声音。
她一愣,旋即提起裙摆上了金辇。
入辇,北宫煜坐在中间,从她进来开始便没看过她,右手搂着夏萦夕的纤腰,不知是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臣妾来迟了,还请殿下赎罪。”夏筱筱走了过去,不经意瞥见北宫煜放在夏萦夕柳腰上的爪子,低
“嗯。”北宫煜应了一声,见夏萦夕正准备向夏筱筱问安,又开口对萦夕道:“以后在这辰霄宫内多余的礼数都可免了,爱妃不必太拘束。”
夏萦夕的水眸抬起看了一眼夏筱筱,低头应是。
夏筱筱见他只是和萦夕说话去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看这样子北宫煜也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她也不好擅自起身。就这么近距离的听着北宫煜在夏萦夕耳边笑声低语:“萦夕,今日,可还疼着?”
夏筱筱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她埋首看不见北宫煜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知道现在她的腿有些发抖,或许是这姿势太让人难受了。
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天知道她这双膝盖最是受不得罪的!
就在她快要站不住连身子都开始发抖的时候,才听到北宫煜漫不经心的吐出“免礼……”二字。
她轻松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退到了北宫煜左边的空位上。两腿都已经开始发麻了,见北宫煜的视线还在夏萦夕身上,手便放到膝盖上轻轻揉着,心中谩骂道,这男人怎的就这么小气?不就是来晚了点吗?
她转过头去看外面的景色,金辇被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青铜玲的声音随之响起,却无法掩盖耳边传来北宫煜和夏萦夕调笑的声音。
其实外面什么风景也没有,有的只是暗红色的城墙和金色琉璃瓦。她看不到外面的青天白云。
北宫煜很不要脸,或许是因为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以致他忘了夏筱筱也在辇中,他竟然当着她的面直接解掉了夏萦夕的衣襟!
听着夏萦夕微弱的呻吟声,她的身子微微一颤,胸口莫名抽了一下,这不是她第一次观赏北宫煜表演的现场春宫戏,可是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听着身后的动静,夏筱筱有些不舒服,怎的走了这半天了,还未到月霞宫?
“太子殿下这么早是赶去哪啊?”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辇内,北宫煜的动作嘎然而止,抬头望向帘外,不满的皱起了眉,身下的夏萦夕还衣冠不整的依偎在他怀中,脸上的潮晕都还未退去。
夏筱筱闻声连忙探出头望去,正见夏淑兰穿着一身橙衣和其身后一干宫女在前方正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夏淑兰虽说早已年过三十,看起来顶多也不过花信之年。她是夏筱筱的姑姑,比夏筱筱早进宫二十年,十三岁进宫,十七岁便被封了妃,直至今日站在了皇贵妃的位置上,依旧甚得皇上喜爱,从未失宠,却也从未育得一子一嗣。就连夏覆那太子太傅的官位也全靠了她才有了今天。
如今在这世上,夏筱筱也只觉得只有这个姑姑是她的亲人了,娘亲走得早,过去她在夏府能过得安然全靠了姑姑,若是能逃出宫,那便是会犯下欺君的大罪,是会被诛九族的,姓夏那家子的死活她都无所谓,却只有姑姑她放不下,虽说有皇上宠她,但在宫中这终不是护身符,更何况还有皇后那只老狐狸一直想除了姑姑。
如果能出去,她一定要把姑姑也带出去。
“是姑姑!”她欣喜的叫道,便欲跳下去,却被北宫煜一手横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北宫煜瞥了一眼夏筱筱那高兴的样子,也只有在见到兰妃的时候她才会高兴成这样。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看向帘外的身影淡淡道:“本王正要去给母后请安,贵妃娘娘有何事?”
“那可真是不巧了,本妃听闻太子昨夜纳了本宫的小侄女为妾,正打算前往辰霄宫探望一下娘家的人呢。”
夏淑兰看了一眼夏筱筱那模糊的身影,遗憾道:“既然太子和萦夕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那本宫也不便耽搁什么了。”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北宫煜见夏萦夕也理好了衣衫,嘴角勾起一抹笑,靠在榻上,扬眉笑看着帘外的夏淑兰走了好段距离,就在快看不见其身影时才坐了起来突然道:“贵妃娘娘既然这么想念本王的夕儿,本王倒也不妨顺了娘娘的意,萦夕刚来宫中想必也有些不习惯,本王正想着找个人来带萦夕逛逛,现下贵妃娘娘倒是来得正是时候。”说着,他的手轻抚上夏萦夕的面颊。
夏萦夕没想到北宫煜会让她去,有些惊讶,想说什么,北宫煜突然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含笑示意她下去,夏萦夕这才半红着小脸有些疑惑的下了辇。
夏淑兰见夏萦夕从辇内出来也有些意外,略微看了一眼夏筱筱所在的方向,不确定道:“那……皇后娘娘那儿……”
“母后向来宫事繁忙,这会儿去打扰了她老人家是我唐突了,贵妃娘娘自可安心。”他笑了笑,逆光看去,如春日桃花开,温润间透着邪气,矛盾又和谐。夏筱筱看着,有些晃了神。
“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有空殿下也不妨到忘尘居坐坐。”
夏淑兰走前客套了两句,北宫煜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
望着远去的兰妃,夏筱筱失望的坐回位置上,说来确实有好段时间没去找姑姑了,那日萦夕入宫她也没来,改日定要去看看,皇后那老狐狸平时就看姑姑不顺眼,也不知道近日可有为难她。
这时她听到旁边的北宫煜开口道:“回宫。”
金辇才停下不久,又被摇摇晃晃的抬了起来,夏筱筱本就在走神,这一个摇晃险些整个身子都朝北宫煜栽去,好在拉住了身旁的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夏筱筱不解的看向北宫煜,这就要回宫了?
北宫煜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那双漆黑的眸子冷不防的转过看向她,一贯淡然慵懒的眼里闪过一抹狡猾的冷光,犹如在看自己盘中餐的野狼一样。吓得夏筱筱一个激灵,再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只听他冷声道:“天色不早了,此刻去请安倒怕坏了她老人家的兴致,改天吧。”
“哦。”夏筱筱漫不经心的答道。
辇内突兀的安静,夏筱筱才反应过来自己好死不死又忘了规矩,瞥了一眼正盯着她的北宫煜,重新回道:“是。”
宫内规矩虽严,但夫妻间本不该如此,可夏筱筱对他向来都是以臣之礼,半句话错不得。古人以,妇以夫为天,他就是夏筱筱的天。
不过今日看来他心情确实不错,想着也就问了出来,“太子今日心情不错?”
他倒在一旁,懒洋洋回了句:“嗯。”
夏筱筱的眸子幽幽转着,映在北宫煜眼里俨然一副不安分的模样,果然听她弱声道:“殿下,我们这下若是回宫了,待会儿萦夕找不到我们该如何是好?萦夕生性胆小,又怕生人,不如,臣妾陪她一起去吧,殿下也可先行回宫……”
她话还没说完,北宫煜便低声的笑了起来,那双诱人的桃花眼弯出浅浅的弧度,低笑声幽幽的传入夏筱筱耳中,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太子妃倒是好笑,待会儿贵妃娘娘定会派人将萦夕送回辰霄宫,也不用太子妃瞎操心跑这一趟了。”
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那双弯成月儿般的眼睛像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般将她引入其中,以至于他笑的时候夏筱筱从来不敢看他,她有些支吾道:“臣妾也不过是有些担心萦夕罢了,她刚进宫不懂规矩,怕是会闯祸就不好了。”
“有本王给她撑腰,还有什么祸本王不能为她挡着?”笑声突然止住了,北宫煜冷哼一声,口吻是说不出的傲气,皇家的傲气。
夏筱筱一愣,看去,只见他斜倚在榻上微闭上了眼,嘴角还挂着一抹冷笑。她收回目光再次望向外面,是啊,她怎么忘了,他是太子,他想护住的人没几个人能动,也没几个人敢动。
北宫煜微抬眼眸,正好看到她眼中逝过的情绪,旋即又闭上了眼,快了……
兰妃站在荷花塘旁,夏天刚到,池塘内的荷花还只是花骨朵,再过不久就全开了,到时这里又是一处观赏之地。她转过身来看着夏萦夕,柳眉微皱着,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严厉了许多:“你姐姐应该劝告过你了的,为什么还要进宫?”
是的,夏筱筱分明在夏萦夕进宫前劝过她不要进宫的,筱筱进宫时因不得宠吃的苦她是见到了的,她从夏家刚入宫然后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她是知道的,如今连萦夕也入了宫,现下她得宠,可不保会失宠,这才劝她不要入了这狼虎之穴,踏她们后尘,可哪知……
夏萦夕低着头,眼眶有些红了,犹如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诺诺道:“我……我不知道……”
看着她这副样子,兰妃心下一软,叹了口气,这孩子生性胆小,最受不得她这姑姑严厉的样子,不比夏筱筱那丫头你怎么说她都没事。
“好了好了,姑姑这也不是责怪你,只是你姐姐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姑姑膝下无子,就你们这两个亲侄女儿,现下可好,都入了宫,都成了太子殿下的妃。虽不是怕你们姐妹会争宠,但这二女共侍一夫难免会有些摩擦,夕儿,有时候能入宫并不见得是好事。”她走到夏萦夕面前,心软的摸了摸她的头,她知道这事儿怨不得她,这太子想要的人哪还有得不到的?只是她没想到她哥哥就这么轻易的把夏萦夕给送了进来。
“夕儿知道……”
“知道就好,现在太子宠你,但不保他能宠你一辈子,记住,帝王家的人永远没有真心。”她心疼的看着这侄女,当初筱筱入宫便已是迫不得已,如今萦夕也同样入了宫,那太子是储君,做他的妃岂是那么简单的,况且北宫煜这个人藏得太深,连她都摸不透北宫煜到底想做什么,现下又是把萦夕也搭了进来,这又如何能让她放心?
“嗯……”夏萦夕低声应着。
“夕儿,”她看着夏萦夕,见她眼中泪花闪烁着,本不忍再问下去,想了想,却还是问了出来,“昨夜,你和太子……”
她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只见夏萦夕没回答,头却低得更低了,那张凝脂般的小脸瞬间红得像个苹果似的。
“哎……”她长叹了一口气,果然,“今日你们准备去给皇后请安?”
“嗯。”按照规矩,其实她这个妾室入宫时不必去请安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身份不够。
皇后这人极为护短,当初让筱筱进宫,却不想筱筱失宠,三年未能与太子同房,这件事传了出去,损了她的颜面,明着到没做什么,却莫名的,太子宫中妃嫔不少,三年内竟未有一人能传出喜讯,私底下的人都认为是皇后在背后做了手脚。
夏淑兰道:“太子宫无子嗣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其中缘由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宫中不比外面,勾心斗角的事多了去了,如今作为姑姑的,也只能让你好自为之了,有些事牵扯太多,不是你姐姐愿意的,也别太怪她。”
夏萦夕应了。
兰妃轻轻抚了抚夏萦夕的脑袋,想想自己有多少年她没好好疼过这个孩子了?她目光有些疼惜的看着她,转头便唤了侍女过来道,“将夕儿送回辰霄宫吧。”
“是。”两名侍女上前为夏萦夕引路,兰妃望着萦夕离开的背影,转眼又看向池中游玩的鱼儿,叹了口气。
天有些沉,夕阳将宫内映的火红,花园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悠闲的散着步,轻风拂过,女子衣袂飘动,只是行为举止间却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远远看去,那张并不出众的脸上被夕阳染出红晕,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
“喂,清月,赶明儿咱两出宫溜溜吧,自北宫煜迎了萦夕后我都没出去过了,这段日子说不定李掌柜家的簪子又有了新货,咱得去看看。”夏筱筱刚用过晚膳,肚子现在撑的不行,捡起一颗石子在手中不停抛着,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娘娘,奴婢说了多少次了不能直呼太子殿下名讳,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那还得了!”清月一听连忙唤住了她,眼神不停的向四周贼瞟着,生怕这大不敬的话被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