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走后。
叶文把另一块碎银子拿出来,一起贴身放好。
这时门帘掀开,进来三个人。
前面的瘦高个,一撇小胡子,尖尖的下巴,瘦瘦的脸颊,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边走边笑,说道:这刘家的泼妇也真够厉害的,整整骂了一个早晨,我在后院那都听的真真的,这是把咱绮丽坊当成了菜市场了,要不是那刘建乔从窗户掉下去,摔得那个惨叫声,估摸着能在咱这骂一上午。
另一个胖乎乎有些矮,长相有些富态,看着像地主老财的人接过话茬说道:这刘建乔的老婆在这扬州城是出名的泼辣,一个子没下,还不许这刘老爷纳妾,前两年刘老爷在外养个小妾,听说都怀有身孕了,被这泼妇知晓了,带着人就把那小妾给打了,孩子也小产了,最后猜怎么着,硬是逼的人家跳河自尽,这刘老爷硬是一个屁都没敢放,还不是仗着自己的大兄在南京城当御史,这扬州没人敢掺合她家的事,要不然这刘建乔能这么怂?
瘦高个叫麻杆,真名没人知道,祖上就是奴籍。
胖乎乎的叫福喜,因为他胖胖的,笑起来很招人喜欢,所以堂客们就叫他福喜。
他真名叫吴三喜,也是在官府造册的奴籍。
还有一个比叶文大两岁的小毛,长的有些瘦弱,五官还算清秀,要不是看着有些蜡黄的脸,也算是帅哥一枚了。
他跟小五一样,都是被家里人送到青楼的,没签卖身契,只是普通伙计,按月给工钱,每月有一天假期,可以回家去看看。
麻杆跟福喜说说笑笑的走到灶台边上,看到叶文还站在那,麻杆问道:饭菜热好了?
平时麻杆老是刁难叶文,叶文也挺烦他,奈何麻杆在青楼也算是一号人,叶青本着不得罪他的心态处处让着他,
叶青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处处针对他,要不是王妈妈发话谁也不许动叶文,估计他早就被麻杆给折腾死了。
叶文点头说道:热好了,可以吃饭了。
小毛找了一圈没见到小五,便问道:小五哥呢,他怎么不在这,刚才在丽红姐门口碰到他,还说他先来这等我们吃饭呢。
对啊,这小子又跑哪去了,麻杆问道。
叶文只好把小五跟他讲早上王妈妈跟刘家母夜叉打起来,被王妈妈听去,罚小五一人打扫房间而不许吃饭的事跟他们三个人又说了一遍。
麻杆拍着叶文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行啊你小子,踩着小五的脑袋往上爬,这可有违道义啊!
叶文知道他这是又要借题发挥,找自己的茬了。
麻杆是要把小五受罚的事算在自己头上,虽然这事明明是小五背后说王妈妈坏话,被王妈妈听去受的罚,主因是叶文被王妈妈派去干的工作,动了别人的利益,有人妒忌了。
叶文决定不再忍了,抬起头直视麻杆说道:麻爷,我敬你是老人,不要随便就把什么屎盆子都往别人头上扣,凡事要讲证据,我跟小五无冤无仇的,没必要害他,王妈妈让我负责给客人传话,买东西那是因为别的事情,所以请你不要胡乱诬陷人。
麻杆见平时不怎么说话,老实木纳的叶青,今天竟然敢顶撞自己。
便眯着眼睛,阴骛的说道:怎么,如今攀上王妈妈这高枝儿了,就把我麻杆不放眼里了,竟然敢顶撞我了,我看你是是不欠收拾了。
福喜则似笑非笑的看着麻杆欺负叶青。
小毛则沉默不语。
叶文知道,自从他来了以后,王妈妈就对自己另眼相看,直接就让他去给姑娘们房里收拾桌子。
其实这也是个好差事,遇到大方的客人,会随手赏几个小钱,即便客人不给,姑娘也会给个几文钱,好让他们打扫房间打扫得更干净一些,自然会更加卖力。
叶文知道,自己已经让麻杆他们嫉妒上了,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没必要再对他客气了,便说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你这么大的块头把你放我眼里,我岂不是就瞎了,还有你们刚才议论王妈妈的事我都听到了,想来王妈妈是最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了,若是让王妈妈知道了,我想麻爷也不好交代吧。
麻杆眉毛一挑,眼睛一瞪,身子往前迈了一步。
福喜见要坏事,便装好人说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吵得,王妈妈是最不喜欢下人们吵闹得,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没必要为了几句话伤了和气,这要被王妈妈听了去,哪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挨骂不说,可能还要受罚。
他这话是说给麻杆听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刚才他们议论王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事,先不要招惹他了,省的他愣头愣脑的去王妈妈那告状。。
麻杆会意,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福喜问道:不吃饭去哪里?
吃不下,出去转转。麻杆的声音带着不悦。
福喜忙笑着说道:麻杆就这个脾气,小叶你别往心里去,你俩先吃着,我出去去看看麻杆。
说完摇晃着他那肥胖身子出了厨房。
叶文看着他像一只鸭子,摇摇晃晃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毛面无表情的掀起锅盖,自己盛了一碗菜,装了一碗米饭,坐在锅台边上吃了起来。
叶文见小毛不理自己,也盛了一碗米饭,把菜放在米饭上面,浇了一勺菜汁,搅拌了一下,也吃了起来。
扒拉了两口,叶文说道:小五挨罚真不管我的事。
小毛低声说道:我知道,这是麻杆跟福喜他俩嫉妒你才这么说的。
只是今天小五一天都没饭吃,明天一早他还要回家的。
叶文奇怪的问道:小五上个月不是刚回过家吗?怎么又要回去,我记得不是两个月才准许回家两天吗?
小毛低着头吃了几口菜,说道:他娘得了病,家里捎信来说怕是要不行了。
叶文说道:这个早晨他还有说有笑的呢,完全没看出来,这么大的事他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小五哥就是这个样子,天大的事都是自己闷在肚子里,从不表露出来,今天惹恼了王妈妈,怕是他这假也难请了,小毛忧虑的说道。
叶文心道:自己虽然来了有半个多月了,这还真不了解小五,看着小五天天脸上挂着笑容,不论受了谁的委屈,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
叶文抓紧吃了几口,说道:咱们去帮帮小五哥吧,这么多房间他一个人打扫,中午怕也打扫不完,下午还要收拾酒菜桌椅,工作更加繁重。
小毛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叶文。
叶文也不管其他,放下碗筷,拿起瓢喝了口水,一抹嘴巴说道:走吧,
小毛见他真要去,也赶紧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跟着叶文去帮小五收拾房间。
麻杆气冲冲的走出绮丽坊,走了没两步,后面福喜喊道:麻杆,等等我。
麻杆停住脚步,看着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福喜问道:你怎么不吃饭。
福喜踮着脚拍了下麻杆的肩膀说道:怎么,还生气呢!走,今儿早上咱去吃小笼包去,我请客。
麻杆一边走一边调侃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福喜请客吃饭,那还真是大姑娘生孩子,头一回啊。
说完福喜呵呵笑了起来。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走在一块,被晨起的太阳照射的影子拉的很长,颇有些滑稽,俩人迎着早上初升的太阳,往一处挂着“扬州灌汤”包的摊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