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只要一想起来那段时光,就觉得嘴里涩涩的,就像是吃了一瓣没有熟透的柚子,微苦又酸涩,但是很败火。但是逝去的时光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只能怀念,就像是水分蒸发上升到了天空,就不会再回到杯子里了。周若楠做不到像周晓清可以那么开朗地安慰自己说,“那还是会下雨啊,就算不会回到杯里面,但是可以变成小水滴黏在我们身上,一切都可以回来的,回到最初的原点。”
周若楠抬起头,看着天空下着细如牛毛的雨,一滴一滴的黏附在身上的呢子大衣,周若楠嘴唇微张,哈出了一口气,白色有飘渺的气很快就和空气融为一体的时候,周若楠的眼泪终于滚落到下颌骨,再到冰凉的脖颈,最终与衣料上的雨水融合。经历过极度悲伤的人,感知能力会逐步退化掉。周若楠就这么麻木地站在园子里,雨点慢慢大了,园里的圣诞玫瑰的反应都比周若楠灵敏,懂得垂头躲雨。
“若楠,若楠,快进屋躲雨。”
当林之白的伞及时赶来的时候,周若楠才回过神来,“雨太大了,回屋吧。”
林之白不记得周若楠已经是第几次每当下雨的时候,周若楠都会跑去屋外,怔怔地发愣看着天空。林之白私下里有去悄悄咨询过心理科的朋友,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平时没什么毛病,但是一到下雨天就不对劲。朋友说这还得需要带病人过来作详细了解才能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林之白不是没有提过这个问题,但是每次周若楠听到要找心理医生的话,都表现出烦躁反感,平时待人温柔的她,这是少见的。久而久之,林之白就不提了,他这个人没什么主见,他唯一的主见就是周若楠。他知道她过去一定经历着什么,但是她不说,他就不问,他不想破坏此刻的安宁与美好,尽管他们当中有着隐形的隔阂。但他并不知道他和周若楠之间的隔阂是周晓清。
周晓清的离开是周若楠心底的疮疤,谁都不可以窥探她那隐秘又刺痛的伤口,连她自己都不可以。五年前的事故总是在周若楠梦里重映,每一次都是那么真实,却又飘渺,每次她想抓住周晓清的手和她一起逃离的时候,周晓清都会狠狠把手甩开,就像五年前一样。
周若楠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自己被梦惊醒了,每次梦醒,天还没亮,房间里黑漆漆的,恐惧和寂寞轮番轰炸自己的内心。周若楠下床踉踉跄跄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里头陈列着一排啤酒。周若楠喝不了红酒白酒,只能喝啤酒,几乎每天至少喝一瓶,这是林之白劝不了的习惯。
冰镇啤酒下肚,周若楠感觉自己在黑夜中更添一丝冰冷,可是她喜欢这种冰冷的感觉。冰冷让她更镇定,更冷静,可以让她停止对往事无法改变的焦灼,就这么靠着冰箱又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