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严厉而不是温和地振夫纲,韩洛辗转反侧,连夜翻了各路论坛高评,最后采纳了《厚黑学》里的论点:成大事者不止智商要高,情商也得高,说话做事要细细想,慢慢说。
是以第二天,林檐发现韩洛意料之中地没有生气,但是意料之外地总会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旁边,充满深情地盯着她的脸,看得入神,就如守财奴在护着自己的宝藏一座会走路的金山。
林檐严重怀疑韩洛挖出了她那混蛋爹隐匿在海外的巨额账户,现在正琢磨着是要好言相劝还是灭妻独吞……
林檐呢有个小毛病,一胡思乱想就不自觉地眼睛微微往上瞟,这不明晃晃地告诉韩洛她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于是韩洛绕了一勺自己碗里的豆腐脑,送到林檐嘴边。
“专心吃饭,可别噎死了让我大过年的当鳏夫。”
窗外泻进来的阳光与饭厅的暖光辉映,韩洛的脸色温润如玉,神色也淡淡的,唯独一双凤目中光彩流转,似隐似现地暗送着秋波。
可这秋波配上韩洛那颇有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意味的金丝边半框眼镜,正是林檐脑子里虚构的常年空虚寂寞的变态大叔形象!
再加上刚刚韩洛自己添上的台词儿,林檐吓得真的被含在嘴里的白煮蛋给噎住了,林檐掩着嘴巴咳嗽几声,终于抑制不住胸腔骤然猛烈的震荡,将嘴里蛋白,就着嘴边温热的豆腐脑,咳到了“变态大叔”的老脸上……
“变态”丹凤眼微阖,M型的嘴唇微颤,抬眼望向林檐的时候,神情是这么的自然。
韩洛的表情,正如行刑官在宣布林檐有足够的人权,她可以自由地选择要绞死、斩首还是电椅,反正就是得死......
林檐出于求生本能,赶紧扯了餐布,嘟嘟囔囔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诸如之类常见的求饶语句,卖力地擦拭韩洛帅脸上残留的豆腐脑和蛋白,以表忏悔。
尴尬的是,林檐太慌张、太卖力了,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怪力少女的本性。
“咔嚓!”
韩洛的金丝边镜框的左腿断了,镜框失去了左镜腿的支撑,半死不活地耷拉在韩洛高挺的鼻梁中部......
林檐顿时更慌张了,捧着左镜腿,抬眼瞥瞥韩洛的神情,有赶紧低下眸子,小脸憋得彤彤红。
太好玩了,这丫头怎么这么好玩呀!
韩洛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不自觉地扯出笑容来,这笑容是遍布满脸的,里面还有折纹,还有皱纹,还有螺旋纹,就像往池塘里抛了一块砖的地方那个样子。
他握住了林檐的手,林檐下意识看向韩洛,韩洛这毫无表情管理的笑容,直白地撞进她的瞳孔,韩洛棱角分明的轮廓在阳光里显得极其柔和,他模糊的笑容里面有着宠溺的味道,平和地把她完全包围。
内心的涌动像涨潮的海水,从遥远的地方气势磅礴席卷而来,天地混为一色,摆出要吞没林檐的架势。
为什么我会爱你爱得这般辛苦,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知道?
这一刻,林檐感觉自己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小鹿,在阴郁的山野没有方向地逃。
别再这样对我笑了,我会再一次陷进去的……
林檐眨了眨眼,压下眼底的润意,微微侧头,让空气风干眼中的湿意,安静地抬手将韩洛脸上的污渍、笑意,一点点磨掉了。
韩洛捕捉到了林檐突然低落的情绪,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垂眸思索着转移话题,但是林檐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已经拿了碗筷进了厨房,只留下韩洛握紧双手,酝酿着怒意。
好死不死地小骆在这个点给韩洛打了提供发泄的:
“领导……”
“你不是天天吵着我剥削你的业余时间压榨你的劳动力嚒?现在大过年的时候还有精力骚扰上司就过来加班好了。”
“......”骂老板会奖金的,骂老板会扣奖金的,骂老板真踏马会扣奖金的!!!
“那个,我这不是找您汇报您之前让我跟进的情况么......”
韩洛抬手摁了摁眉心不自觉皱起的皱纹:“说。”
“首先是夫人的那个那个那个,男性朋友,庄昨,夫人曾经和他相亲并且试着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和平分手了。”
小骆觉得自己已经自斟自酌到极致了,但是心里也知道还是会被这老韩头鸡蛋里挑骨头的,哼!
果然,老韩头说:“呵,前男友就说前男友嘛,你这么欲盖弥彰的干什么?”
小骆O.S.:再挑我毛病,再挑我毛病老子年终奖不要了裸辞撬你墙角!
小骆实际开口:“哪有哪有,领导您怎么这么敏感的,实在是夫人对那个庄昨没上什么心思。”
“呵呵,继续,谁牵的线?”
“庄昨是夫人小学同学的妈妈的闺蜜的侄子,他自己找到夫人小学同学的妈妈联系的夫人。”
“他倒是上了很多的心么。”
“......”这话不好接,还是沉默是金。
“还有?”
“其他的庄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秦箐最近和一个男人交往频繁。”
“你再不指出给我有关的有效信息,我就给人事打电话了。”
“关关键是这个男人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夫人,他住的宾馆刚好在您岳母的小区对面,有时会在您岳母外出时尾随其后,而去,他今天凌晨刚刚跟秦箐见过面……”
“那个男人现在在h市?”
“对……和您是同一班航班……我担心秦箐是不是……”
“要对林檐母女做什么。”韩洛抢先说完了小骆的推断,表情淡得几乎看不见,从容冷漠的手势将尚未点起的香烟捏得扭曲。
“最诡异的是,我查不出这个男人的底细,他在宾馆登记的身份证是假的,我以为他是秦箐雇的人,我以我未来的赚钱能力起誓,黑的白的我都仔细调查过了,查无此人,这个人竟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
年关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老宅靠近街角的砖墙上结了冰疙瘩,老管家怕割着邻居家嬉戏的孩童,端一盆热水往墙上泼,却一团白烟升起,那冰块顷刻间反而更厚重起来。
“少夫人,出去啊。”
“嗯,出去逛逛。”
林檐简单地跟管家互动了一会儿,便裹紧了大衣走出了韩家老宅。
她太需要凛冽的寒风来吹散她心头的悸动、脑中的郁结了,完全没注意到墙角后,一个将一袭青色绸棉唐装撑得笔挺有致的清伟身型尾随而行。
那男人凤眸狭长,那长眸里噙着讽蔑,倘若不细看,还以为谁家做派逍遥不羁的公子哥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