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蟑螂药，蚂蚁药，臭脚克星了喂...”李大志伸手摸了摸肚子，发现被子已经被踢在脚下。“谁呀，这么早。”他趴在窗台上，因为窗口非常小，他几乎望到远处手指大小的一个用担子扛着一架子杀虫药的老爷，戴着顶草帽子，有规律有节制地喊着一句让他听不太清的话。
“睡吧睡吧，还早。”说完金刚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大志。“那行吧。”
上午七点半，李大志对着镜子，认真地看了看自己。从头发到眉毛，到眼珠再到鼻子，牙齿，喉结。他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望着这个从农村来的土孩子，“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他在心里咆哮，外边却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大志你好了吗？我要上厕所。”
“啊..噢，行了行了，马上啊。”他拿起洗漱台上的梳子，蘸着水将头发由中间分解，往两边各梳了三下。刚一开门，“哥。”
吴金刚抬头瞄了他一眼，随后将门反锁。在里边说道“可以啊，一来就学会梳头了，难道阿姨有教你？”撲的一声。
“我妈哪会教我这些，这是女孩子家才会学的东西。”
“那你刚刚又梳头？”
“我..我那是贪玩。”李大志心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一定是因为没有把洗漱台上的水擦干净，才被发现的。
“看来你很快就会适应凉州了。这里和老家很不一样，以后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大志仿佛能够联想到金刚哥此时自信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梯子旁换鞋子。“哥，你那双鞋好厉害，很贵吧？”油得发亮的黑皮鞋，穿着金刚身上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等这个月我给你发了工资，你就可以去买双啦。”
“一个月，还长着呢。”李大志轻轻跳了起来，拽下卷闸。“拿，接着，这是你的钥匙，以后你自己就可以出入了。“一串金银相见的钥匙碰撞发出了金属声，十分悦耳。“有贴红纸的钥匙是锁卷闸的，你记得啦！”
“好，没问题。”
“老板，来两碗原味豆浆，两份油条。”吴金刚娴熟地推开了木桌下的凳子。“坐，吃完就回去干活了。”
“原味是什么？”
“哈？原味，原味就是什么都不加。”
“什么都不加？那跟喝水差不多喔。只是颜色不一样。我要加糖。
“行，你自己去跟他说。”金刚想看看他要如何与本地人沟通。
“怎么样，小哥，吃点豆浆？还是来个叉烧包？”老板的小臂上戴着一个花白的臂套，顿时让人感觉比乡下要干净的多。
“我是那桌的，我们的豆浆煮了吗？”
“在锅里呢，马上就好了。”
“我来是想说刚才忘了要加糖，麻烦你加一下咯。”说完便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来咯，新鲜出炉的豆浆油条?。”
“你试试。”金刚拿筷子戳了戳油条。
酥脆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家乡的米糕，但又不同。油条脆而有劲，米糕脆而黏糊。如此一来，他便爱上了油条“好吃，好吃。”
“是吧？哈哈哈哈，老板来多一份油条。炸的焦点，香！”
“好嘞。”
回铺头的路上，李大志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这才像样，昨天接你那会整副排骨似的，来这就吃多点啊。”
“嗯好，谢谢哥。”
回到铺里，吴金刚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小本子和一支笔，递给了李大志“你会写字吧？”
“会的哥，我怎么说也混了个小学。”说这话时李大志仰头望了望天花板，嘴里傻笑心中叹气。
“那行，拿着它。你跟着我，我一样一样给你说，你记着，有些字你可能没听过，我教你。”
“这是雷电牌灯泡，五元钱一个。这是金牌手电筒，三元钱一个。这是铁尺，一元钱一个...都记下来了吗？”他转过身来发现李大志嘴里叨叨念着什么。
“你该不会在背吧？没事，不急的，你慢慢来。跟客人打交道，熟了自然都清楚。我跟你简单过一遍，到时有人买东西还是要按照桌子上贴的那张价目表来卖。”
“我差不多记住了，好，我知道啦。”吴金刚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哔哔哔。”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噢，来啦。”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不早咯，怕快速路那里堵车嘛。”司机搬了一箱子进档口，才发现里边还有一个人“吴老板，你请工人啦？”“哪里哪里，这是我弟，昨天才来的。大志，过来搬货。“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弟弟。来，接着。”司机有意将一件较沉重的货递给了大志，没想到他瘦小的身板，却充满干劲。来回跑了几趟，“还有吗？”
“没了。”司机把单子拿给金刚过目，“这小可以的。”他用头指了指李大志。“他在家里干过农活，你说力气能小嘛。”吴金刚蹲在地上清点每箱货里的配件。“行啦，够数。”
“先走啦。”
“那行，你慢走，开车注意点。”
“不错不错，很快适应了嘛。”
“没有没有，这东西不重。”李大志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对了，你会踩车嘛？”
“会啊，我用彬舅舅那台自行车学会的。”
“那行，你过来。”金刚把他领到了档口最尾端，有一扇门。由于光线昏暗，不是熟人不加仔细是寻不着钥匙孔的。“门后有一辆三轮车，你看看能不能踩，如果你会踩，下午你就用这车送货。”三轮车用铁链用旁边的消防栓绑在一块。
李大志第一次见到三轮车的心情不亚于昨日见到摩托车那般激动“这车就摆在这不怕被人偷吗？”
“这是政府的，每人敢破坏。”吴金刚踢了踢红色的消防栓。“去吧，你踩一下，直走到底，往右拐上去，在拐出来就是档口的正门了。”
待金刚把链子解开之后，李大志坐了上车，用力往下蹬脚踏板，三轮车却不动。“这个是脚刹，你要先往下踩然后松开才能骑。和自行车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里。”
“噢好，我记住了。”但刚用力踩到转弯口，李大志的手不停抓空气，车没停下来。狠狠地撞到了墙上，自己的裤裆卡在了铁架上“啊...痛！”
“哈哈哈，你看你的屁股开花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