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秋当然不会说出实情，就连顾诗蓝都不知道他能够看见那些血色数字的事情，更不可能对这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透露。
他想了想，找了个看起来更加恰当合理的理由。
“刚才战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能力似乎有些克制虚拟体，所以我们不妨试试看。”宁秋说，“和虚拟体多交手几次就能获得尽可能多的战斗经验。”
听到这番很简单很直白的说辞，路安澜和姜元武都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两人都出自名门世家，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出人头地，没有任何人会允许他们泯然众人，而他们心中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刚才在虚拟体面前甚至无法恢复意识的事实让他们从小到大都从未被打击过的自信顿时受挫，如果要弥补这一点，就只能战胜刚才轻易压制了自己的对手，而且要比任何人做得都更好。
几秒之后，宁秋满意地看到两人同时点头答应下来。
他一个人或许也有抹杀虚拟体的能力，但肯定要耗费更多力气，有了这两位在整届闵行大一新生中都出类拔萃的年轻超凡者帮他打白工，今天的刷分之旅想必会顺利很多。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宁秋问：“怎么吸引虚拟体的注意？”
姜元武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路安澜蹙着眉想了想，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之前好像听说过……牠们对元灵很敏感。不是那种漂浮在空气里的，是人为操纵或者释放出来的，好像经常听说「边境」有小队在激战之后引来了亚人群，最后被团灭的事情。”
“哦，这个简单。”宁秋放心了，他可以在一秒内变身成一台战斗机器，那么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一台元灵扩音器也没什么难度。
“那个……”
三个人一起转头，童美怯生生地站在墙角探出头来，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你们是要……去打怪物么？”
见宁秋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然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
“我……我可以一起去吗？”
宁秋没有立刻回答，他是准备直接把唐婧童美和李倩薇丢给顾诗蓝看管的，这三个人的能力实在有些低下，只会对他们造成阻碍，帮不上任何忙。
但还没等他想出合适的理由拒绝，路安澜忽然抬眸看着他：“把她们都带上吧，丢弃队员会对导师评分造成影响，而且她的异能是治愈系，也许会有用。”
“你怎么知道？”宁秋问。
“之前对你很好奇咯，就顺手翻了翻原大一高阶17班的资料。”路安澜漫不经心地说。
说是这么说，她应该已经把能查到的资料都翻遍了吧？宁秋叹了口气，只要他的能力一天不消失，就永远会有人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调查他、接近他。如果不是他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也无所牵挂，那种老套的绑架家人以示威胁的戏码恐怕也早已上演。
终止这一切的唯一办法，就是迅速成长到让任何人都不敢窥视觊觎他的程度。
所以这个天然的刷分场，他也绝对不会错过。
……
……
光线昏暗的废弃大楼里，几个人影在石柱间缓慢地移动，鞋底踩在满地的石砾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们的衣物都有些残破，身上有着深浅不一的血痕，像是刚刚和什么凶暴的巨兽搏斗过。
几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全身肌肉紧绷，仿佛那些阴影的角落里随时都会跳出什么残忍危险的怪物。
“宫彦，好像没事了。”一个人压低声音说。
一头卷发的青年点了点头，难掩疲态：“休息会吧。”
他们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角落坐下，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却依然大气都不敢喘，强行控制着每一口呼吸的声音，好像唯恐惊动某些东西。
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照在宫彦伤痕累累的脸上，他双眼里满是血丝，心里无比沉闷。
之前他最先提出自由行动的要求，就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以他这组人的实力完全足够应付区区幽魂级的虚拟体。如果被与他们同班但实力相差甚远的那些人弄得束手束脚，他们今天很难大有作为。
然而他们不久前真正遭遇了虚拟体之后，却在对方甚至没怎么攻击的情况下就几乎惨遭团灭，如果不是他和两个修为稍高的人顶住了压力，现在可能所有人都倒在了离起点不远的地方。
“牠应该不会追上来吧？”有人胆战心惊地问
“他妈的……这虚拟体是怎么回事……”有人微喘着气嘀咕，“以前的灵压明明没这么强……”
“他们也许加强了灵压。”另一个人问，“我们是不是应该退出？这积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拿得到。”
几个人都看向宫彦，脸上写满了退意。他们不知道闵行学院这样做的用意，但毫无疑问，现在的他们完全没有与这样的虚拟体作战的资本。
宫彦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他心里也在想同样的事情，组员们明显已经没有了斗志，而那些虚拟体的灵压强得让他都有些心悸。
就算暂时先退出也没什么问题吧？这样强度的灵压，新生里应该没有任何人能承受得下来……如果是路安澜呢？不，她也不可能。
宫彦微闭着眼，呼出一口气，他不愿意屈居人下，但如果比赛里没有胜者，那也就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暂时退出寻找对抗灵压的办法，等待下次……
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宫彦猛地睁开眼，刚才还在他面前坐着的几个组员横七竖八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仿佛重物坠地激起的尘土缓缓落下，露出一个漆黑而扭曲的人形。
牠的手上还提着一个昏死过去的青年，头部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一个狰狞诡异的笑容。
是刚才那个虚拟体！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宫彦从地上一跃而起，脸色难看至极。
被虚拟体像鸡仔一样提在手中昏迷不信的那个青年实力仅次于他，刚才也是那个青年与另外一人和他一同配合，才在面前这幽魂级虚拟体的手下把其他组员救走，可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和所有人一起在这里退场，或者独自逃离。
宫彦紧咬牙关，一边尽力抵抗着虚拟体散发的强大灵压，内心激烈挣扎。
这只是一场训练，就算组员们全都昏过去了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但他如果不走，就必定会在这里丧失战斗能力，在王寄灵心中的评价恐怕也会直线降低。
该死的，难道小爷真的要当一回弃人不顾的懦夫吗……
不，我拉不下这个脸！
五十七年来，人类面对亚人可曾退却过？
宫彦猛地抬起头。他要走第三条路，就算最终筋疲力竭人事不省，他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他右脚踏地，手中捏起法诀，以他的身躯为中心，一圈淡淡的荧光升起，由光线构成的复杂而晦涩的符篆凭空出现。
空气中的元灵剧烈地震动，符篆渐渐凝结成形，虚拟体却一动不动，像是在嘲弄面前这个人类的无力。
宫彦忽然愣住了，他突然发觉那个虚拟体并不是原地不动以嘲讽他，牠的身形正在不断地虚化，就像是想要用瞬间移动消失，又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
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一道银色的流光骤然亮起，宫彦还没能反应过来，一把银色的小剑就已经穿透虚拟体的胸口，插在了他身旁的墙壁里。
宫彦瞪大了眼睛，他认得那把剑……白雾！那是……路家路安澜的本命飞剑！
他原本已经凝聚的符篆也被那把飞剑毁于一旦，他转过头，震惊地看着虚拟体的身形升入空中，眨眼间变得四分五裂，最后尽数化为黑色的雾气消失。
宫彦一时间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路安澜、姜元武以及宁秋从阴影处走出。
路安澜笑容灿烂：“哟，挺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