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好象成了我的主心骨。我疲倦了近两年的心灵,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弯。
自从来到东莞后,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朋友,只有丽娟和陈刚。而丽娟,一直是主角,陈刚是围着她转的,我只是一个小配角而己。现在,终于有一个男人关心我、爱护我了。
我感觉自己,似乎会成为下一个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只是这到底是不是爱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宿舍里空荡荡的,都还没有下班。厂里冲凉的热水,一年只供应三个月,现在早就中断了。虽然天暖了,但冲冷时,还是感觉水有些冷,我不敢把水直接放在身上,而是用毛巾沾了水,慢慢擦着身子。
这才发现,肩膀处的伤口渗出了很多血,不但染红了包扎的棉花和纱布,连工衣都染红了!
甚至有些血迹,还流到了胸前和后背。尽管如此,和没手术之前的疼痛相比,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为了防止伤口再往外渗出血,我右胳膊的移动幅度不敢太大,这样擦起身子来就比较艰难。好不容易冲好凉洗好衣服,看看床头的电子表,己经是十一点了。
宿舍的人还没有下班,自从进金秋厂后,第一次这么安静。
我洗涮完毕,便疲惫地爬上床,因为平常大多要加班到凌晨,第一次上床这么早,所以一时竟睡不着了。我想着近两年发生的事,想着刚才,想着沈洲,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于是,我拿出笔记本,那里原本记录着我每天上班时间和包装件数,竟然在后面,情不自禁地写起日记来。
写着写着,往日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甚至包括那家名叫“永新”的小工艺品厂,我差点都记不起名字了。现在阿香她们,不知可好?
还有亮冠厂,吴少芬、罗小花、许娟和石辉等等,他们现在各自,又是怎样的际遇呢?打工生活真是无奈,因为不是来自同一地方的老乡,除了恋人,再好的朋友也有分别的时候,而那一别,也许就是永远不能再相见!
现在沈洲对我很好,但我是四川的,他是河南的。也就是说,如果做不成恋人,我和他也终有分别的一天。但是若做恋人,除了知道他是IE主管,其余的,我对他是一无所知。
想着这一切一切,我感觉自己下笔如流水,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蓦然惊醒之时,己是凌晨一点了,宿舍的人还没有回来,我睡意却上来了。赶紧放下笔,拉上蚊帐,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醒来,女孩子全都向我道喜,还要我买拖糖。
我只能无力地辩解道:“他只是带我去看病,真的不是拍拖。”
朱素贞也接口道:“就是就是,他怎么不带别人去看病呢。红姐,粉粉上次感冒,怎么沈洲没带去她医院?”
听了这话,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连红姐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另一个女孩说:“不要说粉粉,人家还小呢。”
段明兰也凑趣道:“粉粉还小,红姐正好。红姐,沈洲有没有带你去看过病啊?”
红姐乐哈哈地说:“他带我看病怎么啦?做我儿子还差不多,儿子带娘看病,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这些人哪,净瞎想。是吧,海燕。”
我越发红了脸,赶紧跑出宿舍,身后传来她们更加放肆的大笑声。
不用说,沈洲一天都成了她们取笑的对象,甚至连周桂枝和珍姐她们,也问他要拖糖吃。看着他在一群女人的围攻下落荒而逃,我在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同时,感觉到有些失落。
因为这个男人,并不是我真正喜欢的类型。
虽然晚上沈洲加班,但是到了七点半,他又出现在我的宿舍里。因为有了昨晚的铺垫,今天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我就比较放松了。一路上,我们还聊起了天。我才知道,他本科学的是劳动经济,因为没有过硬的关系,专业性也不强,分不到好的单位。
大学毕业后,只得进了县城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水泥厂。每月四百多块钱工资,还不够他用在人情来往上的,更不用说花在抽烟喝酒上的花费了。身在农村的父母,供他上了大学,终于熬到他毕业了,他却还时常要回家拿钱花,他感觉很对不起父母。
那几年,随着当地乡镇企业的飞速发展,国营水泥厂效益逐步下滑,先是奖金少了,然后连奖金都取消了,甚至只能发基本工资。
直到后来,几个月只能发一次工资,最后是树倒猴狲散,一副烂摊子踢给了政府。
政府也不是万能的,最后只好向厂内人员集资,想留下来的,每人出资五千,否则,只好走人。那时候,沈洲刚刚参加工资,为了供他读书,家里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哪里能拿得出五千块钱呢?
万般无奈,他一气之下去了深圳。在当时很多热血青年的心中,深圳就是一片热土。他渴望在那里,能够把破碎的梦想重新点燃。
到深圳后,先是经朋友介绍,进了一家工厂做经理助理,他感觉学不到东西,就又应聘到广州一家知名企业做IE工程师,条件成熟悉后,便跳槽进东莞金秋做了IE主管。
劳动经济?大学本科?经理助理?IE主管?深圳?广州?这些名词在我听来,是那样陌生和新鲜,全都是我、丽娟、李梅、红姐她们在一起时,所不知道的。
我感觉他的话,好象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便不自觉地,把对这些陌生和新鲜的名词的崇拜,变成了对他的崇拜。
我敬佩地说:“你去过这么多地方,真羡慕你呢。”
他不以为意道:“没有任何区别。我呆过的几家公司,都算是很不错的,但不管是广州、深圳还是东莞,生活节奏都很快,加班加到累死。无论白领还是蓝领,赚的都是辛苦钱。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广州、深圳和东莞是著名的‘三剑客’,以治安差闻名全国,所以在这里,我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