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血一口一口的被吮出之后,慕容星觅才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地嘤咛了一声,意识也渐渐地恢复。
“痛……我……好痛……”她意识仍有些模糊,只知道胸口上既灼热又恍若噬骨似的疼痛令她几乎无法招架。
把毒血吸干净之后,夙鲮轩到外头取水漱口,清除毒血的腥臭味,这才又返回屋里。
慕容星觅的毒拖了些时间,意识没能恢复得那么快,而见血封喉的毒会令人产生些幻觉。
此时的她,正处于一种如同清醒、又如同身处梦中的状态下。
“渴……好渴……红……红袖,我要喝水!”如同呓语般,慕容星觅微启着因中毒而苍白的唇。
夙鲮轩?倒了一杯水过来,试着搀服她半坐卧,如此才能喂她喝水,怎知他才略略地扶起她,触动的伤口就疼得她泪眼迷朦。
“我……好痛!”肩伤像是被人拿了刀子直刺一般痛,痛彻心肺的痛,过一会儿,她又口干舌燥,呓语道,“水……我要喝水……”
夙鲮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将茶喝入口中,再俯下身把茶喂入她口中,当他的唇轻触到慕容星觅的唇时,一股奇特的感觉翻动了他如止水般的心,奇妙地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不过夙鲮轩很快就抬起头,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慕容星觅喝最后一口茶时,他微掩睫毛,欲把水喂入她口中之际,一触及到她的唇,她在神智不清的情状下微微地睁开了眼,似乎感觉到喉间有液体绵绵不绝流入,清凉的感觉似乎减轻了她胸肩上的疼痛。
[奇怪!方才……我好像看到一直想再见到的那白衣公子了。?这场梦,真是好梦。]之后慕容星觅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她不再是深锁眉头,以为梦见白衣公子的她带着笑意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也许是倦了、累了,又加上脑袋一直都是昏沉沉的,冬天里,正是赖床的日子,她很理所当然地睡了下去,不只睡,还睡得沉,最后连夙鲮轩把药煎好了,端进来她都不知道。
[没醒?睡了一夜了还没醒?是昨天的毒清得不够干净吗?否则……怎可能?]夙鲮轩搁下汤药,为慕容星觅再诊一次脉。[一切正常得很,可是……]
“慕容姑娘。”夙鲮轩轻唤着慕容星,又轻推了她数下。仍没反应,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了?
夙鲮轩自认为见过无数的疑难杂症,可还没见过如此棘手的!
也许,他该把药喂她喝了,且看反应如何,再作打算。
为了避免再波及上了药的伤口,又避免药汁倒得她满脸都是,或怕她呛着,最方便安全的方法就是他再亲口喂她一次药。
这一回,他熟练得多了。
[苦……好……好苦!这是什么东西?又腥又苦又……又难喝。]慕容星觅的瞌睡虫一只一只地被夙鲮轩喂她喝下的药给“扑杀”光了,她拒绝再让那些“苦水”注入她口中,所以闭紧了嘴,然后睁开了眼。
[是那位始终不让我知道姓名的白衣公子,他……他为什么靠我那么近?还有……他的嘴竟然紧贴着我的……]一股羞意上了慕容星觅的胸口,她悄声地问:“你在干什么?”
夙鲮轩低垂着眼睑正专心喂她喝药,没想到慕容星觅不知在何时醒来,一口没喂到她口中的药汁全吞到自己的腹中。
“你受伤了,我以为你没醒来,正喂你喝药。”纵使夙鲮轩心跳漏了半拍,但他仍表现得十分镇静、告诉自己只要漠视男女肌肤之亲这点,大夫喂病人药并无不妥。
“你既然已经醒来了,剩下的药就自己喝光吧。”夙鲮轩看着慕容星觅,无法不注意到两朵悄悄飞上她粉颊的红云。
“喝完了之后再休息一下,过几个时辰,我再来替你换外伤的药。”夙鲮轩沉冷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些些的暖意。
慕容星觅不确定地问:“是你救了我?”
夙鲮轩沉默了下来,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之所以会及时赶来将她从那位公子手中救出,全是因为舅父洛丞相亲自走了一趟梅花林,还在雪地中站了一个时辰,差些冻成了冰人,他才现身。
生性孤僻的他,一向不和那些达官显贵有所牵扯,就算是亲舅父也不例外。若不是看在舅父就要冻毙雪中份上,他还真能狠下心。
见了舅父,他说他是为了慕容夫人的请求而来,她担心慕容星觅嫁到逍遥王府的途中可能会有人抢亲。
皇族娶亲,有人胆敢冒犯?好个色胆包天的人!他淡淡的一句,“慕容夫人太杞人忧天了。”
他这一句话逼得舅父不得不把慕容家乱极的恩怨说了出来--
慕容星觅叫了十六年的兄长慕容淮安竟不是她的亲哥哥,两人根本没血缘关系,且慕容淮安恋她成狂,一心想娶她为妻。所以,当慕容夫人为了保住慕容家的名声,以及为了女儿将来着想,而托洛丞相牵成女儿和逍遥王的婚事时,慕容淮安非常震惊。除此之外,他要做的事就是,想尽法子使慕容星觅不能顺利成为逍遥王妃。
至于慕容淮安既然不是慕容家的孩子,他又为何姓慕容,以及何以会在将军府长大,这又牵扯到另一段不为人知的前尘住事了。
洛丞相在述说当年一段不为人知的将军府丑闻时,前后也花去了不少时间。待夙鲮轩答应他去暗中保护慕容淮安的安全,使她平安到达逍遥王府时,花轿早已出了慕容家门。
而当他到达迎亲队伍的出事现场,官兵和蒙面盗的对峙使得现场混乱成一片。
显示有人会抢新娘一事倒真给慕容夫人料准了。
[只是花轿呢?人被劫走,难不成花轿也遭劫?不,花轿鲜红显目,来抢者通常只会抢了新娘之后,再将其移到其他地方。]夙鲮轩?冥思之际,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扯住了他白袍的衣摆。
夙鲮轩低垂下头,只见一名命在垂危的姑娘似乎有事请求。他蹲下身来,欲往她脉搏一搭。
“不……不用了。”她气若游丝地说,“公……公子……我……我是慕容小姐的丫鬟……红袖……”她记得与这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她和小姐女扮男装溜出去玩的时候。
“小……小姐被……被人劫走了,他们……往……往山那边的小路方向走……现…….现今被宸王护送到逍遥王府的新娘,不是小姐,是……是……”?她倒抽口气,直觉魂魄恍若要离了体一样,“救……小姐……求……求求你……求……”在请求声中,红袖双手一松。
[一个忠心的婢女,可敬!]夙鲮轩解下身上的披风往她身上一覆,转身往碧红袖方才所指的方向走。
[看来,昨天我在林子中拦到的那个与慕容星觅共乘一轿的即是慕容淮安。错不了!他还打算自我介绍一番,虽说那可笑的介绍辞没说完全,好歹也提到了慕容将军府。]
“救了你的人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他是救了她的命,可是,若不是洛丞相和红袖,他只怕也没能及时救了她。“我只算是救了你'一半'。”
另一半他此时不打算告诉她,慕容家的家丑慕容星觅只怕尚不知情,至于丫鬟红袖的死,只怕对她会是一大打击。这两个打击对于此刻伤势初愈的她并不适合知道。
慕容星觅听闻,疑惑地问道:“那另一半呢?”
“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先把这些药喝了。”
“嗯。”慕容星觅撑起身子坐起来,胸口的骤痛令她差些没落下泪来,这才发觉她的胸前和肩上不知在何时已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
[这伤口是表姐的大力鹰爪功所伤,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痛下杀手’?还有,是谁想抢亲?抢亲者和表姐又有什么关系?为何两方会几乎在同时出现?她为何又有预谋似的和自己穿上同样的新娘礼服?表姐一向苦恋兄长,以她高傲的性子,绝对不会是因为贪图富贵而欲取而代之的想成为逍遥王妃的人。?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如此做?]
“你的外伤只怕还得拖上一段时间才能痊愈,在伤好之前,就暂且留在这儿吧。”
慕容星觅犹豫道:“可是逍遥王府那头……”
“有人代嫁,逍遥王府那边暂时不会有问题。”夙鲮轩知道慕容星觅明白他的“代嫁”是啥意思。
“说的也是。可是……我娘她、她要是知道抢亲的事,一定会很担心我的安危的,是不是可以请你替我跑一趟慕容将军府,向我娘报个平安?”慕容星觅担心自家娘亲着急。
“放心吧,她知道你没事的。”慕容夫人的“料事如神”可胜过他的卦象。
“为什么?”慕容星觅不解道。
“你太多话了,闭嘴吧!”夙鲮轩平淡的语调,威仪而冷淡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不自觉地感到强烈的距离感,“快把药喝了!”
“你叫我闭嘴,我怎么开口喝药啊?”慕容星觅嘟着唇,压低头,眼珠子吊得高高的看他。
夙鲮轩第一次尝到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这丫头......唉!对于她,有时候还真令我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