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话未落,他已挡在了门边。
“怎么?”峨眉挑了挑,她迎视着他的目光。
“在下只想知道,夫人的夫君现下何处?”硕长的身躯,直接靠上了门板,彻底挡了她的去路。
见他不死心,她面露凄凄然,心中却是恶搞,出声道:“妾身的夫君,三年前就死了,坟墓就葬在西山乱葬岗的斜对面山头;怎么,公子对妾身这一寡妇有兴趣?”
“呃,不好,不好意思——”上官如玉听得她如此言语,不由惊讶,转而道:“夫人自力更生,实乃众多女子之榜样。”
“多谢赞誉,时候也不早了,还望公子让让,好让妾身回家吃饭,也省得家人过于担心。”君莫笑站于一旁,疏离而恭敬。
“这有些银两,望夫人笑纳——”上官如玉从怀中一掏,掏出一沓银票,塞入她的手中。
她马上推拒了回去:“妾身无功不受禄,还望公子莫要如此——”
见她不收,他只得道:“这是给夫人琴声的打赏,听得夫人的琴声,不负在下今日之行——”
“公子见笑了,妾身的收入自有这花楼提供;这些银两,还望公子收回去,否则,妾身只会惶恐不安。”君莫笑扯了扯脸上那黯黑的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见她如此,他也不好强迫,只得悻悻地收了回去,悻悻地打开房门,好让她出去;而她,坦然而出,真的头也没回;仿若,他真的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过客匆匆,不余痕迹。
皇甫淳进来,发现自家少主正低头沉思,忍不住问道:“如何?”
上官如玉摇头:“不知道,只是琴声与她的很相像。”
“要不要派个弟兄继续跟踪?”皇甫淳的眼底划过一抹坚毅。
他本想拒绝,后来还是点头了;或许是感觉吧,即使刚才这位夫人这么丑,身形也与以前的她变了很大样,但他仍感觉她就在他的身边;因为两人间相处时的感觉似乎与以前同处一室时是相同的。
皇甫淳立即退下吩咐去了,只余上官如玉一个人处在包厢中,徒有茶香渺渺;他这才想起,她自坐下后,除了与他对话,完全没有用过任何茶点。
他的心里忍不住泛起好奇:没有了夫君,她何以还这么匆忙着回家?她的家,该是如何?
视线望向窗外,他不由叹息:莫笑呀,五年了,你到底身在哪里?
残晖散尽,飞鸟还巢;晚霞退却,夜幕降临。孤月低垂,星星点点。
用过晚膳,墨思就嚷着要跟小青散步去了,只余君莫笑一个人还在屋子里忙活着家务。
黑影从窗台一闪而过,她抬眸,暗笑,或许是墨思的小麻雀趁天黑逃跑了。
等忙完家务,她就打好了热水,准备沐浴。此时此地,比不得从前,一切都得从简,更多的事需要她自己亲力亲为,好在墨思相对来说比较懂事,也不至于让她乱了阵脚。
洗浴的地方与卧室只一帘之隔,帘子一拉,就是一片天地;虽然地方简陋,但能洗去一身疲惫,倒也舒爽。
除头部外,身子的其余部分都置于热水中,每个毛孔都在不断扩张着,放松着;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天又在不觉中过去了。若不是墨思的成长见证着时间的流逝,她都快忘记自个一待这小镇就待了五年了。
五年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个物事如何了。除却父王,她对其余的人倒没有过多记挂。不过,只要上官丞相与公孙将军继续当职,她就可以放些心,也算是为自己彻底任性一回的借口吧。
她暗笑,没有她,谁还不是照样过?日头照样东升西落,飞鸟照旧早出晚归;所以,谁也不要把自个想得有多重要,顶多也就是一根蒜!
本打算洗掉脸上的易容药,忽而想起白天遇到上官如玉的事,后来索性作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热水已经很温了,再待下去,反而容易着凉,所以,她匆匆擦干净后就穿上了宽大的睡衣;等拾掇好时,小青带着墨思已经散步回来了。
按惯例,墨思一向由小青照顾,只晚上睡觉时才与她在一起;今晚这个小家伙竟然吵着要她帮着洗澡;没法,看着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她就不忍拒绝了。其实,墨思的相貌,60%遗传自她,但因为他的眉眼与那挨千刀的十分相似,所以,一眼看去,墨思就与他那挨千刀的爹十足十的像了。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墨思站直了小身体,由着君莫笑清洗。
“我不是告诉过你,他不会回来了呀——”君莫笑顿了顿,眸底划过一缕歉意。
“可青姨说爹爹只是出远门了呀?其他小朋友的爹爹出去了,顶多三个月就回来了——”墨思撅着粉嫩嫩的小嘴。
“你爹在很远的地方有自己的家,所以不会回来了——”
“娘亲,爹爹不要我们了嘛?”墨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不知道,”君莫笑瞪了他一眼,“娘亲待你不好么,怎么最近经常吵着要你爹?”
见他的小身子带着颤抖,她不悦地道:“我让你青姨过来帮你洗。”
“不要——”墨思直接搂上了她的颈项,“娘亲,墨思错了,墨思喜欢娘亲帮忙洗——”
“好了,乖乖站好——”她无语地看着自个湿淋淋的睡衣,摇了摇头,等下得重新换过衣服了。
墨思这下老实了,乖乖站在浴桶中。
“小姐——”小青慌张地跑来,“有客人来了——”
君莫笑点头,把浴巾递给小青,嘱咐了一下墨思后,就退出了浴房。
换过衣服,她才迟迟走了出来,见是皇甫淳,不由一愣,转而自嘲地笑了笑,方微笑道:“这么晚了,公子所谓何事?”
“我家少主有请,给夫人造成不便,还望莫怪——”皇甫淳依旧是敦厚的笑容。
“这夜也快深了,莫非两位公子居住不便?若不便,可以到我这寒舍留宿一宿——”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男声直直打断“既然夫人如此说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是上官如玉又是谁?
她无语地翻了白眼,回身望去,只见上官如玉身着白色绸衫,行云流水般走了过来,星月在他头顶熠熠生辉,映出他的黑发带着几缕淡淡蓝色的荧光。还别说,这个挨千刀的,即使五年过去,依旧面冠如玉,丰神俊朗。
皇甫淳见目的已达到,在上官如玉耳畔耳语了几句后,就消失在他们跟前了。
君莫笑冷哼了哼,这个皇甫大哥,当他的跑腿当的就这么顺脱?
他在她跟前站定,直直望着她:“打扰夫人,还望见谅——”
随着他的走近,一股沐浴后的清香扑鼻而来,峨眉不觉间已蹙紧:他如此,却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