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只要自己死不承认，父亲也是不会深究的。
这么多年了，父亲的脾气他了解得清清楚楚，也没有余杭那么傻，傻到要净身出户，在外面拼死累活地证明自己有多能耐，他就是要在这个家里好好的待着，舒舒服服地住着。一直到老爷子分家产那一天，那时他再发奋图强也不晚，不是吗！
“哼，我倒宁愿你不是我的儿子，可惜老天爷听不见我说的话，睡着了！”余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怒斥。
“行了，你们父子俩，这是干嘛，余杭一会儿就要带着女朋友回来了，你们就不能安静一点，今天就不能不吵吗！”余太太沉声劝道，眼睛还不时地给丈夫递了个眼色，又给儿子递了个眼色。
她一直都是父子俩的和事佬，今天也不例外，虽然她这么做很累，也不想这样，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她不劝，只怕父子俩吵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OK，我让步，行了吧。妈，大哥来的时候叫我。”余方说完自顾自地从果盘里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嚼着上楼去了。
一边上楼一边还不服气地丢了个眼神给父亲。
“你看看，你看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给气死！都是你生的好儿子！”余老爷子气得只差又追上楼去狠狠地骂上一顿。
“行了，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狠话有什么用？要真是我惯的，当初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把他给……”余太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看丈夫犀利的眼神了，马上收声。
“我说了不要再提那个话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一样视他如已出吗？”余老爷子低沉地斥责着妻子的鲁莽。
余方不是他们夫妻俩的亲生孩子，这个秘密一直守到了现在，家里没有人知道。
“哎，你呀，就是想太多了。现在倒好了，正该管的你不管，放着在外面打拼，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啊！”余太太虽然不是余杭的亲生母亲，但也知道丈夫的心里其实最心疼的还是余杭这个儿子。如今，余方又这么不争气，只怕将来余家的一切早晚也是余杭的。
只是她一直看不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这么放任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在外面独自打拼，不闻不问。
但她善良地选择了在余方面前沉默，把一切都隐藏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外人所认为的那样，仿佛余方就真的是她当年所失去的那个孩子，唯一的孩子。
“当时没得选择，现在更是不想去改变什么，或者这样才是对余杭最好的生活方式吧。这样对他来说，或者更好。”余老爷子的眼里点点泪光，“当初要是我也像现在这样，把一切都收敛一下，哪怕是一下，细仔也不会……”
余老爷子哽咽。
“他爸！”余太太瞬间便醒悟过来，丈夫这么多年对余杭的不闻不问恰恰就是在保护余杭。
“不要再想了，很多事情再怎么想也是不能回到当初的。就当老二就是我们的细仔吧，这样，对我们，对老二都是一件不错的事。虽然他也的确是不争气，但谁又能保证细仔活着就不被我们惯成这样呢。我们这样想，心里就会好过许多。”余老爷子一阵咳嗽，把余太太给急得。
“好了，好了，我们不想了。他爸，你说我们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不跟余杭说实话，我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对你有误会，不然也不会从家里搬出去了。”
“误会？”余老爷子歇息一阵，这才喘开气来，苦笑。“什么叫误会，当初我的确是对他不好，忽略了他的感情，忽略了他比细仔更需要人关心，更需要人心疼。可惜，等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样也好，这样他活得还轻松得多。”
“这是何苦啊，事情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余太太担心地替丈夫拍着背，希望能缓解丈夫的气喘。
“还是找个机会，你们父子俩好好的谈一次吧。不如就今天吧，今天不是他主动提出带女朋友回来吃饭的吗，正好趁这个机会，你们父子俩把心结给解开，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余太太知道丈夫的心病，如果真要等父子俩主动和解，只怕任何一方都未必肯低这个头。
“不然，我先跟余杭解释清楚，你们再谈？”
“不要，就现在这样吧。不要以为他把女朋友带回来吃饭事情就会有改观，他那也是为了应付我们成天逼他相亲。不然，哪里会想得起把女朋友带回来一起陪我们吃顿饭啊。”余老爷子心里透亮，“他跟王月才分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交到了女朋友，就算是真的交到了女朋友，依照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快就公开承认两人的恋爱关系。这里面是肯定有事的，只是我们都愿意陪他演这场戏罢了。”
“哎，要不是许正文那个败家子当年在中间插那么一杠子，余杭哪里就能成了今天这样。真不知道老天爷究竟要拿他怎么办，他不该这样生活。”余太太忍不住叹息一声。
“算了，不说了。你还是去厨房看看吧，有什么需要遗漏的，及时做好准备。他们也快来了。”余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我还是先给你泡杯参茶吧，都咳成了这样，我看这两天你还是去医院复查一下吧。”余太太担忧地看着丈夫。
“不就是一阵咳嗽吗，至于紧张成这样。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还死不了！去吧，我想静一会儿。”余老爷子摆摆手，打发了妻子。
“想要什么，随时叫我。”余太太犹豫，还是起身去了厨房。拐角处，她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