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分钟后,那位亲戚出来了,顺子快步到了她跟前,一脸的急切样子。那位亲戚岁数虽然不大,但论起来顺子得管她叫姐呢。她看着顺子的样笑道:“你得请客了,告诉你,是儿子!” “什么?真的?”顺子虽然一直想是儿子,可心里究竟是没把握,这回亲耳听了大夫的话,很是惊喜,乐得他一蹦多高!护士长忙说:“你可小声点,让人听见可不好。对是儿子,回家乐去吧。”顺子可顾不得了,兴奋地对红杏说:“是儿子,儿子啊!”说完他掏出一百块钱给那位亲戚,那人让都没让就揣在了白大挂的兜里说:“要是姑娘,我说什么也不收的。”红杏走了过来说道:“女孩也得收的,谢谢了!”顺子猛地亲了一口红杏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妇!”那亲戚一笑,虽后摇摇头走开了,她心里很是瞧不起农民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
顺子心里美透了,他感觉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活着了!他又在县城里雇了辆车,这回是辆轿车。
天擦黑的时候,顺子和红杏回到了家里,顺子是把红杏抱上楼的。红杏看着顺子累得满头是汗,大口喘着气,像一头刚耕完地的老牛。她笑着说:“我这是借了儿子的光啊!”顺子待心平气和下来说:“红杏啊,我得谢谢你呀!我顺子也不知道是那辈子修来的福娶了你!”红杏眼圈发红,她心里却隐隐地有一丝的痛。
顺子看出红杏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看你要哭了似的。”红杏揉揉眼睛一笑:“被你感动的,傻子!”但她笑容里那淡淡地哀愁是没能逃过顺子的眼睛。顺子双手握住了红杏的手说:“你好像在担心,你还担心什么呢,是儿子啊,我们有儿子了!”红杏凝视着顺子说:“是儿子我们就要挨累了。将来我们要在市里给他买楼,娶媳妇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顺子把红杏搂在了怀里说:“放心吧,有我呢!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你和儿子过上好日子。”红杏吻了一下顺子,两人抱了很久才分开。红杏累了躺在了床上,顺子躺在了她的身边说:“我们在哥家里待的时间少喽,我哥不高兴了。”
红杏说:“你呀,许细想想,要是你一个人呆多长时间都行。你说我在那方便吗?还得让嫂子端茶倒水的伺候。”顺子说:“都是一家人,你怀了咱老王家的孩子,她伺候一下也是应该的。”红杏笑道:“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亲妈都嫌烦呢。再说你哥说得对,我也真是住不惯农村了。那炕太热我受不了,还有上厕所也费劲,大冷天的还得出屋。”
顺子点点头说:“我在炕上睡觉也不得劲了。你说怪不怪,我这刚到市里才几天啊。”红杏道:“也许我们命里注定就是不应该在农村呆着。”顺子道:“还是城里好,多热闹,我是越来越喜欢城里的生活了。对了哥把咱们收地钱给了,一共是两万五,我只要了两万,明天存上吧。”红杏说:“你爱要多少是多少,我不管。”
顺子一笑,摸着红杏的脸。红杏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显然她有些不高兴了。顺子说:“不就几千块钱嘛,我一个月就挣回来了。”红杏转过身子说:“你现在是能耐了,五千在你眼里不算钱了是不。”顺子心想我还要留给哥。一万呢,女人就是心眼小。他嘴上却说:“那会我还不确定你怀的是儿子呢,要知道我一分都不留!”红杏被逗的一笑说:“这以后啊什么事都得为咱们儿子想了。” “那当然了,儿子第二,你第一。”红杏说:“不对,是儿子第一。”顺子坏笑道:“没有鸡那有蛋啊,我还想要一个呢。”说着顺子要亲红杏。红杏用手挡住了顺子的嘴说:“美死你!要两个,还不得把我折腾死啊!”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顺子手下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顺子也没什么事了,一心在家伺候红杏。顺子头一年在市里过春节,他显得很兴奋,赶上天好的时候就带着红杏到商场里溜达,看着市里人大包小裹地往家买年货,他很是羡慕,他知道现在自己还不能随心所欲地买东西。
春节这天,顺子和红杏虽然就两个人,还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外面不断的鞭炮声,让过年的气氛很浓烈。红杏很高兴,她尽然陪顺子喝了一小杯白酒。红杏畅想着未来说道:“顺子等我们生完孩子,就开饭店,开一家干好了,就开第二家。”顺子笑说:“还是媳妇的志向大!到时你当老板,我给你打工。”红杏给顺子满了一杯酒道:“那就祝我们的想法早日实现!”两人都笑了,都感到城里的春节比农村好多了。
一个正月,顺子都在家和红杏厮守,二月二一过,顺子就把冯勇叫了回来,开始和装修公司的人联系。春季正是装修市场的旺季,顺子的活都忙不过来了。
转眼已近清明,顺子想回去给父母上坟,可实在是没时间,加上红杏也不能长途跋涉了,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正好他又接了一个大活,是一户二百来平的房子要装修,这是一个新认识的装修公司给他的活。顺子怕有闪失,整天地在现场看着工人干活。因为工期紧,顺子在人手不够时亲自上阵。这天他和冯勇两人砸一面墙,设计师要求把这面墙改成一个拉门,需要砸掉四分之三,因为这面墙是支着一根房梁的主墙,所以砸起来很是费劲。两个人砸了两个小时,冯勇已是满头大汗了,说:“我干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碰见这么难砸的墙。”
顺子说:“再结实的墙也是砖头堆的,怕什么,这不只剩下一半了。”两人又使劲地砸了一会,冯勇把大锤一扔:“我得歇一会了。”顺子看着他一笑,自己也坐了下来,扔给了冯勇一瓶矿泉水。他俩是从底下开始砸的,顺子看着头顶上那半截墙说:“这是顶梁的墙不结实能行吗,我说不要砸它,可那个设计师说非砸不可,没法啊,咱得听人家的。”冯勇做在墙根处抬头看了看说:“上面的那半截塌下来怎么办啊。”
顺子说:“这事我都跟设计师说了,他告诉我先拿两根木方支上,我还没来得及找木方呢。”冯勇说:“这事让小区的物业知道了不得罚这个业主的钱啊。”顺子一笑道:“能住起这么大房子的人还差那几个钱。”冯勇点头说:“是啊。咱啥时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呢。”顺子说:“别说这么大的房子了,就是把我现在租的房子买下来就行了。别做梦了,干活吧,我看还是找两根木方支上吧,要不太危险了。”
冯勇到外屋只找来了一根木方,顺子看这根木方有些长,他拿锯割了两下,支在了一边。两个人每砸一会,就把木方换个地方支,他俩又砸了一个多点,终于砸完了,按设计师的要求留下了上面四分之一。两人也累得不行了,一起坐在了碎砖头上大口喘着气。这时屋主夫妇带着他们的儿子来了,那位设计师热情地上前和他们聊聊了起来。顺子见这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人带着一副很薄得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女人的气质也很好,脚上穿着很高的高跟鞋,黑色的袜子,看上去即成熟又性感。
冯勇看得眼睛有些直了,跟顺子小声说:“这女人真棒!”顺子一笑,他倒是注意了那个小男孩,那孩子一进屋就四处好奇地看着,不时地摸摸这碰碰那。顺子心想将来自己的儿子也会这样顽皮啊。他看冯勇还是瞪着眼睛看呢,笑道:“别看了,晚上睡不着觉。”冯勇这才转过头来给顺子点了一支烟说:“你是不用上火了,嫂子那么漂亮,还能生儿子,我啥时能娶上这样的老婆呢。”正当冯勇给顺子诉苦呢,那个小男孩跑到顺子眼前天真地问:“叔叔你累不累啊?”顺子一笑,摸着孩子的头说:“叔叔不累,你几岁了?” “我五岁了”孩子龇着小牙,说完就蹲在碎砖头堆上扔砖头玩。顺子看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欢。
谁也没想到,此刻一个巨大的危险正靠近他们。正当那孩子玩得高兴时,顺子听到吱吱嘎嘎的响声,他马上意识到是那根支墙的木方发出来的动静,他刚想回头看,突然咔嚓一声响,顺子立刻感觉灾难来了,他猛的向前一扑,把那个孩子和冯勇都压在了身子底下,那墙垛压折了木方,全都塌了下来,满屋的尘烟飞扬。屋所有干活的人都跑了过来,大伙都傻了眼,那对夫妻惊恐地看着眼前地情景,女人突然喊起了儿子的名字,烟雾里传出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在场的人们才想起救人。一块大的墙面砸在了顺子的右腿上,正好是膝盖那个部位。大伙慌忙地把那墙面搬起了,冯勇拽着孩子从顺子的身底下爬了出来,女人一把抱住了孩子,男人则让她赶快把孩子送医院里检查一下,两人匆匆地走了,谁也没看顺子一眼。而那个设计师早已吓的浑身打颤了。
冯勇赶紧去看顺子,见顺子一动不动,紧闭着眼睛,膝盖处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冯勇大声喊道:“顺子哥,顺子哥!”他又不敢去碰顺子,急的满头是汗,这时有人说打120吧,冯勇这才疯跑下楼去找电话。好一会,急救车才来,冯勇带着急救人员上了楼见顺子还躺在那,屋里干活的人把一件厚衣服垫在顺子的脑袋底下。急救人员问清了情况,把顺子固定在担架上时,顺子突然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在顺子出事的当天,红杏总是坐立不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她想下楼给顺子打个传呼,却发现顺子的传呼在家呢,红杏只得拖着笨重的身子不时地从卧室走到厨房,再走到阳台上往楼下看,似乎在楼下那条商业街上发现顺子的身影。傍晚了,天阴了,飘起了细雨,红杏的心更有些紧了,她盼望顺子今天可别太晚回来。突然,传呼机响了起来,把红杏吓的一颤,她想这是谁啊,红杏迟疑了一会,可那个传呼机没停下来,一声接一声地想。红杏拿起传呼机,下楼了。她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回了电话。
“喂,是谁找顺子啊?”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红杏急了:“说话啊?”
“嫂子,我是冯勇。”
“冯勇啊,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啊!顺子没和你在一起吗?”红杏预感到什么了。冯勇刚才的声音是带着哭腔的,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嫂子啊,顺子……顺子哥被砸了,你别着急,没什么大事,你收拾一下,我去接你到医院来。”冯勇想到红杏正怀着孩子呢怕有闪失。红杏的心急速地收缩了一下,眼前发黑,急问:“到底砸的怎么样,你快说啊。”冯勇只说了一句“你来就知道了。”红杏一阵眩晕,她不敢再问顺子砸得怎么样了,她感觉不像是小伤,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努力地扶住了电话亭的门,让自己没有倒下,她想到了肚里的孩子,此刻她不能倒下,她的心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阵阵的寒气扩向了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她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她知道动了胎气,赶紧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觉得腹部好些了。
红杏在楼下等着冯勇,她不想多耽误时间。她等了一会,也不见冯勇来,就往外走去。因为着急,她也没带把伞,雨水顷刻间就淋湿了她的衣服,北方的春季不应该有这样的急雨,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老天爷似乎有意在让红杏受苦。红杏想走的快些,可她不敢快走,任雨点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与她眼里的泪水混合在一起了。
红杏刚出小区,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她跟前,冯勇从车里下来了,红杏见冯勇身上有些血迹,她再也挺不住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冯勇一下子扶住了她。红杏的手使劲地抓住了冯勇的手,她才问:“顺子怎么样了?”冯勇开了车门,有些哽咽:“顺子哥在医院里手术呢,大夫说没生命危险。”
红杏的眼睛直盯着他说:“你可别骗我!”冯勇把红杏扶进了车里说:“我来时大夫是这么说的,顺子哥的腿腰被砸了,正手术呢。”红杏此刻才哭出声来,好一会,她抽泣地问:“你们怎么弄的?”冯勇低沉着声音说:“我们只用一根木方支墙,没支住,梁墙塌下来了,顺子哥扑到了我和一个孩子的身上,一大块墙面正好砸在了他的腿上。他……他是为了救我啊!”红杏听了冯勇的话又哭了起来,她心里把顺子骂了一千遍了“顺子你咋这么傻呢!你不为我和孩子想吗!”
红杏心急如焚,车一进医院的大门,她就下了车,雇不得自己的大肚子了,让冯勇在前面带路,快步到了手术室门口,见几个工友都在那等着呢。红杏顾不得和他们吱声了,扒着手术室的门往里看,可看不到什么。冯勇在旁说道:“嫂子,我这条命是顺子哥换回来的,这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刚才在银行里把我这几年挣的钱都取出来了,有一万已经交了手术费,还剩两万,嫂子你拿着吧”冯勇把一个皮包往红杏的手里塞。红杏没有接,她的眼睛还在努力地往手术室里看着,这时一个大夫走了出来,红杏赶紧往后退了退,那位大夫推门出来看见红杏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吧?”红杏点点头,刚想问顺子的情况,那大夫接着说:“ 病人的膝盖骨已经粉碎性骨折了,需要用人造骨来替换,还有脊柱也有裂纹,很有可能终生瘫痪!”红杏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