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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重肃静的法庭上,满头银发的法官重重的地敲下了法槌。
“…经宣告,对**集团有限公司原副总经理吴光平案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吴光平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裴言拎着公文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法院大门,他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微凛的眉间终于如释重负地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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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外墓地。
大理石镌刻的墓碑厚沉沉的,虽然有些污浊,但是照片里的女人依旧笑的很好看。
裴言拿着一束雏菊,慢慢弯下腰放置在墓前,眼神哀伤,轻言道:“母亲,我来了。”
许久没清理的碑旁长出了一簇小野花,紫白相间,随风舞动,鲜活又肆意地怒放着,仿佛在小心地窥视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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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出生在云城的一个小镇上,他的父亲裴悟忱是一名教师。
在裴言八岁那年,裴悟忱响应国家号召去山区支教,却在一场泥石流中没能幸运地存活下来。
翘首企盼裴悟忱回家的李清河和裴言,在那个寒意瑟瑟的秋夜,只等到了他生前那件穿得发白的外套和一张长篇大论的慰问信。
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李清河强忍着生活的重担,把裴言抚养成人。
但就在裴言刚刚高考的那一年,李清河因为被人诬陷,在不到十平米的家中含泪自杀身亡。
那天,裴言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孤儿。
李清河留给裴言的仅仅只有一封绝笔信和一本十几万的存折。
信里写明了**集团有限公司原副总经理吴光平种种贪污受贿的恶劣行为,以及吴光平在工作期间滥用职权进行的权色交易…
那年也是在一个这样冷调灰白的阴天,十八岁的少年独自一人捧着母亲的骨灰盒,轻缓地将它放进了这个墓里。
他没有流泪,理智不允许他在母亲的墓前啼哭。
再之后的岁月里,他如愿考上了全国法学排名第一的P大,在毕业那年成功得到了交换生的资格。
于是他带着母亲仅留给他的一些遗物,在异国他乡踏上了求知的旅途。
他在华人餐馆里洗过碗端过盘子,也做过接线员,曾因为肤色被外国店员排挤,也曾因为国籍在面试的时候被屡次三番地拒绝。
直到有一天,他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加入了美国最知名的律师事务所——Cravath。
在国外的几年,沉稳强势的风格让裴言名声大振,但他知道,他想要得到的,不只是如此。
三年后,他辞去国外的工作回到云城,成立了以他母亲的名字命名的事务所———清河律师事务所。
这几年他收集了吴光平当年犯罪的各种材料,四处奔走,只为母亲洗清冤屈。
皇天不负有心人。
只是,这一切来的都太晚了。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他都曾辗转难眠。
每当回想起母亲的面容没有丝毫血色,静静地躺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再也无法睁开眼唤他一声“言儿”,裴言对吴光平的恨意就更加重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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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裴言开车抵达城外南交监狱。
他将准备好的身份证以及一系列个人资料交给了负责会见的狱警审查。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裴言进入了探视间。
房间很大,进去就是一排排玻璃窗,他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漠。
没过多久,吴光平带着手铐脚链,脚步缓慢地从对门走了出来。
吴光平见着是原告律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对着话筒语气蛮横地说道:“反正老子都被判死刑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呵,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裴言经唾液润色后的嗓音愈发低沉,隐蕴怒意,声音不疾不徐:“那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我是李清河的儿子。”
李清河三字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深深地扎进了吴光平的胸口。
他怔愣了几秒,狂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恐,视线涣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见此状,裴言沉默了几秒,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