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收到礼物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人嘛,哪有嫌礼多的呢。她才20出头,正是喜好和追求新事物的时候,又是郑岭南送的礼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自然很欢喜。
手机不是颜雪所熟知的诺基亚的低端机,是苹果机iPhone智能机。这算是“爱疯”一代,是美国进口来的,白色的外科,轻薄小巧,很有质感。几天后,管丹丹和易玲玲来跟颜雪说开题报告的进程,见到了很喜欢,拍了不少照片。
颜雪拿到手机,用新号给父母拨了一通电话,说了彼此双方的情况。颜雪基本上已经好了,再过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颜爸说,家里在老家承包了一座山,山上都是橘子树,明年可以回家吃橘子。颜妈说了来龙去脉,这座山是埋了颜雪的曾爷爷、爷爷、叔公等老一辈儿人,算是颜家的祖坟所在地了。颜爸担心外人承包后,先人的坟遭到破坏。
颜雪对家里的大事儿,一向没有什么话语权。她觉得父母年纪大了,再回乡种橘子,太辛苦了。劝了几句,未果,颜爸的倔脾气,她很清楚,也只得作罢了。终究觉得不妥,她打电话给颜风,想让大哥劝劝父母,没想到大哥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颜风发了一通脾气,问颜雪具体怎么回事。颜雪也不太清楚,就把这些天跟父母通话的相关内容挑挑拣拣说了一番。颜爸和颜妈回老家给叔公办了葬礼。之后,在族亲和村里的干部的见证下,颜爸继承了叔公的房基和林地。
若是早几年,不会这么让颜爸继承的(林地在承包期有继承权,因为林地投资时间长)。2007年的时候,农村劳动力严重流失,颜雪老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青壮劳动力。颜爸起初也觉得继承林地有些麻烦,跟堂兄弟商量,让他们种。却没几个人愿意种,因为山地面积也不大,贫瘠得很,还埋着祖坟,没收益还要花钱修缮维护。
颜风听了有些气急败坏,竟然将家里的堂伯叔们骂了一通:“借钱的时候,一个个都比兔子还勤快。花钱的时候,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这事绝对不行。”
颜雪也觉得不成,现在由颜风出面说服颜爸,她也放心一些。
跟颜风通话完毕,已经很晚了,颜雪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照姜竹西的嘱咐跟郑岭南打电话。次日中午,接到郑岭南的电话,问她:“收到手机了没?你没说想要什么,就让小西帮忙选的,还喜欢吧?”
“嗯,喜欢啊。”听着电话那端声音有些嘈杂,颜雪觉得应该在吃午饭,配合地问道,“吃饭了吗?”
“正在吃饭。你也吃饭了吧?吃了什么?”郑岭南心情不错。
“吃了啊。老样子,营养餐,不是补钙,就是补蛋白。丹丹和玲玲都笑我吃成猪了。老师,我想出院。”颜雪难得抱怨一下。她真的是很想出院,医院呆得快发霉了。
“是吗?你每次吃那么一点饭,吃成猪了吗?我可不信。”郑岭南笑道,“不是快出院了吗?”
“嗯。”颜雪觉得自己不该抱怨,听起来有点像撒娇。她和郑岭南的关系还没那么亲近吧。或许是因为受人礼物,觉得应该对人家好一点,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那就再呆几天。对了,你出院后,不要住校了,跟爷爷和小西一起住。”郑岭南吩咐道,“平时,上课出门都记得跟家里说一声,让司机接送你。没课的时候,在家陪爷爷和小西,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颜雪期期艾艾地道:“我想住学校啊,可以吗?”
“不行。你还嫌在学校惹的麻烦不够大吗?”郑岭南口气很严厉,“你也不想被围观吧。”
是!颜雪觉得郑岭南说得很对。虽说住在姜家祖屋,如同从医院这个牢笼办到另外一个牢笼,可也比在学校被人围观强得多。所以她欣然接受了,郑岭南的这个决定。嘴里道:“是,领导,我保证完成任务。”
颜雪听到有人跟郑岭南说话,问他:“谁的电话,这么热乎?小心嫂子知道了,不削你?”
没听清楚郑岭南说了什么,只听见那人哈哈大笑,“嫂子来张照片,来一张,来一张”,听声音似乎凑到电话旁说的。只听得颜雪耳朵根都热了,忙道:“老师忙,我就挂了。”
郑岭南却咳嗽一声道:“改天拍张照,传彩信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真吃成猪了。”
那边还在起哄,颜雪被吵得头晕,就晕晕乎乎地答应了。那边人还说让她给介绍女朋友,被郑岭南训了几句,让那人正经点,还调侃了颜雪一句:“内人比较害羞啊。”
这内人一出,颜雪的脸瞬间成了番茄色,咳咳两声道:“我先挂了。”
她甚至幻觉似的听到那边郑岭南哈哈朗笑声。其实,这人笑起来还挺惹人看的,前提是真笑。假笑不丑,但是也不美啊。
且说郑岭南这边。17大召开以后,他放弃参与这次部门晋升的投选资格,跟随叶老去成都军区考察。奥运会之后,就要准备09年的国庆大典了。建国60周年,一甲子光阴,庆典自是会隆重一些。
虽说少不了酒桌应酬,但是一些事情还是得控制,比如作风问题。这一点,郑岭南做的还算可以,本身工作并不清闲,自是没太多心思旁骛。至于记得跟颜雪通电话,也只是他无聊时打发时间办法之一。颜雪声音柔弱,娇娇甜甜的,听起来异常悦耳,尤其是在求人的时候。
前妻也打过几通电话给他,郑岭南选择性地无视了。
金景穿上高跟鞋才有颜雪这样的个子,嘴巴很会奉承人,手腕也很不错的。以往带她出门,郑岭南觉得面子锃亮。但是,现在他对金景,不仅仅是死心。
金景就是这样,只要遇到问题,就推别人上前。这在很久之前,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在他的长辈面前闯了祸,需要他去挡着;在他面前闹了性子,就去苏衡那里寻求庇佑,看着他为她恼怒发狂才痛快。
离婚的时候,他那么丢下脸面,她终究还是跟别人走了。有人说女人有了孩子,其他一切都是屁。那好吧,自己当自己是个屁,被她放了。
离了婚,本以为还能是朋友,但是郑岭南发现他做不到。
起初几年,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几乎身陷囹圄,怎么能要求她跟自己一起面对呢?那些因着钱与他来往的人,背叛,逃跑,哭泣,蔑视,这些足以让曾经无往不利的他崩溃。除却家族的荣光,在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愿意陪他面对,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他真的不知道,这一生,在心力交瘁到了极点的时候,可以遇到颜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其他人也有过她的透明纯粹,可是渐渐让他在感情上有自信的,似乎只有颜雪一个。
在他觉得一无所有,被人抛弃的时候,她来到他的身边,为他洗衣做饭,用尽心力。他发脾气的时候,她会委屈、怯懦,更多的时候是茫然,望着他,默默无言。他会提出结婚,那时候只是想摆脱金景对自己的影响,不允许自己再害怕,也贪图她给的那份温暖。
不过世事无常,今后他的人生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狼狈,不知道颜雪这个年轻人能否一如既往,保有她的纯粹。希望她不要做第二个金景。如果那样,他想……他想,一定会杀掉她吧!这么懦弱的小东西,也敢挑战他的权威。
颜雪出院那天,李褚和左小尹来接的她。阳光方好,唯有风有些凌厉,再过些时日就要下雪了。
左小尹和李褚不停地说着话,李褚偶尔才会毒舌一句,多半时候在沉默地专心开车。颜雪偏头望着车窗外的马路和高楼,很多时光记忆就这么悄然而逝了。
左小尹见她发呆,回头对她道:“我发现你很不爱说话哦。”
颜雪回过神,对她笑了笑道:“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没话找话呗,三个人都不说话,你们也不嫌闷。”左小尹有些无聊,又问颜雪道,“晚上有安排没?我带你去玩吧?”
颜雪还没回答,李褚白了她一眼道:“你得了吧你,你玩的那地方她能去吗?让大哥知道了,还不砍死我。”
“砍死你活该。”李褚怕郑岭南,左小尹才不怕呢,“今晚咱们去唱K吧,有很多帅哥哦。”
颜雪大致明白左小尹是闹着玩的了,笑了笑道:“晚上要陪爷爷吃饭。让李教授配您去吧,遇到什么事儿,他也能帮你。”
李褚立马开腔道:“我晚上也有事儿,要玩你自己玩去。”
“你能有什么安排?还不是到处鬼混。”左小尹不以为然。
李褚沉默一下,才道:“我妈和小诗来了。”
左小尹忽然来了脾气,猛地捶了一拳车窗玻璃,恨声道:“停车,我要下去。”
李褚急刹车,任凭后面的车辆如何按喇叭,直接打开车门,推左小尹下车,还笑嘻嘻道:“拜拜!”
望着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颜雪惊愕极了。但从管丹丹和易玲玲的话来看,李褚应该是个谦谦君子。可事实上,他的心冷硬如铁。就算是一般的女孩子,男士也不会这么不礼貌,直接推人下车。更何况两人关系还不一般。不过想起郑岭南之前也曾这样推她下车,颜雪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
人以群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