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岭南觉得颜雪不是生来笨,而是缺乏让她思考的动力,所以懒惰,才会笨的。这不是,这话也算有点道理不是。
很想问,电话那端的人,是不是想自己了。可是话到嘴边,余光扫到秘书想要探究又不敢的样子,郑岭南笑笑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跟爷爷说吧。”
“好。”颜雪很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不用颜雪答应,爷爷也会同意的。因为顾希珏个怪才,听说北京城郊有家养猪,一口气买了3头,说杀了吃。大家都十分担心,这猪肉吃不完啊。
当晚的烤肉晚会来人并不多,之前姜一鸣还想请一些老友的,因为天气和各自身体状况就歇了心思。不过他说了,明年开春再办一次。
来人有卓安佑、李褚以及姜家其他房的几个孩子。早上他们忙着插花接待客人,是为了迎接一些夫人帮忙给颜雪和卓安佑布置新房的。爷爷比较传统,这些年很难得喜庆一次,所以就按老规矩做了个全套。颜雪情况特殊,没卓安佑和姜淮左这么齐活。
不过妇女老幼居多,忙坏了姜淮左、顾希珏和李褚他们三个。颜雪要去帮忙,姜竹西却拉住她道:“别去,让他们忙去。”回头又对脸色苍白的卓安佑道,“佑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卓安佑起初并不多么乐意来,她说按老规矩,新娘和新郎不该在婚前见面的。姜淮左求了好一阵子,她才同意的。这不,他一听说卓安佑可能生病了,忙丢下手中的烤肉,跑了过来。
他伸手要触卓安佑的额头,却被卓安佑推到一边。卓安佑嗔怪姜淮左一句:“忙你的去吧,让人看见笑话。”
姜淮左依旧殷勤地道:“有小西在,你怕啥?”
卓安佑有点受不了他,直接无视,冲众人笑笑道:“没事,最近有点累。”
吴雅兰笑道:“过了元旦,就不忙了。你和淮左想好去什么地方度蜜月了吗?”
颜雪因为还要考试,郑岭南年前这段时间工作忙,他们的蜜月就安排春节期间了。倒不是吴雅兰偏爱于卓安佑和姜淮左。
姜竹西皱了皱鼻子,立马叫顾希珏道:“老公,有人欺负我。”
顾希珏一抹袖子,就跑过来了,作势大叫道:“哪一个,哪一个,我看谁敢欺负我们家小西。”
姜淮左勾了勾手指,笑道:“小西家的二十四孝老公来了。”
而后,两人斗鸡似的杠上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被姜一鸣赶走了。
妇孺老幼们边享受男士们的服务边聊天。颜雪对八卦不擅长,也不会插科打诨,负责给大家添水,递纸巾,挑旺火炉。
吴雅兰见她忙得不亦乐乎,唤她坐下来道:“让他们忙就是了,等到岭南回来了,又要访亲拜友送请帖,又要忙婚礼的,有空好好歇着,养足精神。”
其他人也附和几句,姜竹西问卓安佑请了哪些人当伴娘。卓安佑说,大学的两个同学和几个堂妹,又问颜雪请了谁。
颜雪一愣,呵呵笑道:“这个要等老师回来,跟老师商量一下。”
有人惊愕,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没请伴娘呢。姜竹西问道:“你一直没跟大哥说吗?”
看上去跟姜家人处得还不错,颜雪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好几次晚上做梦自己被人追杀。吓得一身冷汗,爬起来看看时间才2点中。从中医上来说,此时噩梦多半是肝不好。住院的时候,颜雪跟那老中医学了一点点皮毛。肝经当令之时,被噩梦吓醒,不是脾气不好肝火旺,就是脾气太弱肝郁。
她确定自己是郁结的!
被竹西这么一问,颜雪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还是郁结。一个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二个她也没有伴娘人选啊。幼年的好友都是N城的,现在长大了,大家东南西北天各一方的。大学同学自然是不能的,管丹丹和易玲玲二人可是认为她是李褚的妻子。
真是麻烦!
颜雪咬咬唇道:“我不知道有伴娘这事儿。”
婚礼的事情,一直双方家长筹办着,颜妈和吴雅兰都没提起伴娘的事情,颜雪也就没往那方面想。再说,她就是想过这事儿,哪里敢跟郑岭南说这些。就算入住了姜家,住在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内,颜雪还是忍不住害怕他。每次跟郑岭南通电话,几乎都是搜肠刮肚,才能磕磕巴巴地找一些共同语言。
结婚真是麻烦,尤其还是嫁给郑岭南这样的家庭背景的男人。颜雪最近没少接受长孙媳的教育。光是人情往来一项,颜雪就觉得自己无力胜任。说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美美得只要出席一些宴会就可以了,可话总不能不过脑子吧。更何况还有其他事情,现在还没过年,吴雅兰每天都忙个不停,上下老小,左右妯娌,几乎个个都要关护到。
吴雅兰笑笑道:“小西就别问了。你大嫂这是尊重你大哥,才这么说的。你啊被希珏宠得什么都忘掉了。”
姜竹西呵呵一笑,刚入顾家的时候,她可也是小意儿做人家媳妇的。当时姜家情况不好,需要顾家帮衬之处甚多,处处讨好顾希珏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冲人家发脾气。不过,看来这世间还是有因果轮回的,一报还一报。谁让顾希珏当年给她臭显摆,他啊,活该!
“我……”颜雪想说点什么,可实在找不到话。她如实说了,闹得自己尴尬,吴雅兰给自己圆了场,总不能再坚持下去吧。说谎,她是不会的,自小就不是个嘴巴伶俐的人。一般性、礼节性的场面话,她还能说两句,这种熟人之间,实在找不到舌头往哪里弯。
虽然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不过当晚的烤肉活动,还算成功。
次日,姜家一切如往常,并没有谁再主动提起颜雪伴娘的事情。颜雪上完课,给颜妈打了电话,问了伴娘的事情。颜妈说已经安排好了,是郑岭南的也有姜一鸣安排的。颜雪略略放心,不过想起昨天晚上,他也没说话,还是有些不放心。
本想着等郑岭南回来问一下,没想到郑岭南因为飞机延迟,比预订时间迟了半天。专门为郑岭南举办的烤肉会也就不了了之。
郑岭南回京之后,直接去了单位,向上级领导做了简单报告,又安排下属开会学习。下班的时候,又遇到了应酬。他平日应酬就不少,这段时间去成都出差,隔了一段时间,有些熟人找他巩固一下彼此交情。本来他想推掉的,不过他的婚礼在即,有些特别的熟人,推了有些过意不去。
陪同一起吃饭的,还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问了一下,几个都是学艺术的。坐在郑岭南身边的这个小姑娘,长得有点他前妻年轻时的模样,一脸羞怯,说才大一。
郑岭南的前妻金景是前清贵族后裔,祖父母移民美国,是华裔第三代。90年代初回国探亲时,与郑岭南一见钟情。热情如火的金景,放弃了在美国读的大学,转而成了Q大的留学生,与郑岭南是同窗好友。
有些俗气的开头,却已融进郑岭南的生命,绚烂他今生所有的青春。岁月流逝,爱情已远,温馨和柔软业已被现实折磨得没有痕迹了。
酒过一巡,女孩子笑容似声音一般甜腻地学着其他人叫他哥哥,酒杯递到他唇边,笑着给他敬酒。男人生意场上的应酬,这些是司空见惯了的场面。
接到颜雪的电话是,旁人正在起哄,让他跟这个年轻女孩再干一杯。他借由“太太来电话了查岗”出了包厢,被人取笑一通,他也不解释。
出了包厢,他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燃支烟任凭它燃着。接通颜雪的电话,喂了几声,对方却是沉默。沉默得他快要没有耐心,才听到颜雪怯懦的声音。
“喂,老……师,是我。爷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还留门不留?”颜雪话说得磕磕巴巴也就罢了,还被心绪不大安宁的郑岭南打断了。
算起来这些个熟人也是挺有心的,能寻到让他觉得时光倒流十年的人确实不容易,只是他们白搭了。女孩子他确实多看了几眼,但心里面却不大受用。女孩子是有那么几分她前妻年少的率真,却少了自然和真实。这感觉让他想起前妻叛逃离婚时的那份恶心来,爱一人爱到恶心,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能力。
一回来,就听说金景得了京城名媛的头号。所谓名媛是什么,呵呵,不过是朵交际花。为了苏衡,她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啊。
郑岭南冷面,沉声道:“我知道了。你跟爷爷说,我这边遇到几个熟人,回去晚,不用留门了。”
“噢。好的。”颜雪软糯糯地说着,欲要挂上电话,却听到那端——
“我不希望你和别人一样,还没学会怎么当妻子,就学会查哨了。”郑岭南脑袋有些乱,语气不大友善。
“我,我没——”突然就这么生气了,颜雪有些着急了,急切地解释道,“是爷爷担心你。”
“你呢?”郑岭南掐灭烟,咳嗽一声问道。
颜雪沉默了好半晌,听到郑岭南那端有人叫他。
一熟人见郑岭南一直不进去,就出来寻人,笑道:“姜处,您别躲在这里一个人抽闷烟啊。没有你,兄弟几个也乐呵不起来。来来,走走,若是嫂子不信,到时候哥几个给你作证去。”
郑岭南皮笑肉不笑地对颜雪道:“早点休息。”
男人的友谊,就是在酒、饭桌上和相互包庇中,结交出来的。
颜雪不懂这些,也不知道郑岭南遇到了什么事情,只是“嗯”了一声。等郑岭南挂断电话,她才关机,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