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左和卓安佑的事情并没有再起波澜，婚礼如期而至，一切都是按照之前安排好的流程走的。
颜雪的出嫁地是叶家，而新娘化妆师是姜家那边请的人，一早就到了。
看着女儿穿着火红的新娘服，拜别自己，颜爸和颜妈忍不住眼角渗出泪来，却劝颜雪大好日子不能落泪。颜爸将颜雪的手交给郑岭南，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偏头到一边去了。
郑岭南也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女儿出嫁啊，多年以后，他是彻底理解了这种心情——
女儿真是父亲的恋人啊。这么可人的女儿，自此以后算是彻底的不再是自家的人了，心酸、苦涩，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
郑岭南将颜雪抱上车后，她溢在眼底的泪水，滚烫而下，不能自已。他只得出口道：“小心妆花了。”
颜雪用海绵扑轻轻擦拭一下眼角，妆还是花了。
郑岭南看了一眼，道：“要哭，还是哭吧，反正还要补妆。”
哭也是要有心情的，被他这么冰冷冷的说出来，颜雪也没那情绪了，只是觉得委屈。
这个想想中的婚礼一点儿也不一样。
郑岭南也觉得不一样。他心情很平淡，没有上次的雀跃和欣喜，只是觉得终于要结束一件事情一般。有些释然，却没太多期待。不知道是对婚姻没期待了，还是对颜雪这个人不再心存期望。
时间静静流逝，两人都不言语。
两人到了姜家祖屋，跟车的化妆师给两人补了妆，这才下车。而姜淮左和卓安佑还没到，他们就在凛冽的寒风中翘首等待着，以便一起进去。
风从胡同口灌进来，又从脖颈的缝隙里钻到颜雪的礼服内，她只觉得周身发冷。而能够替她挡风的墙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似乎没发现颜雪畏缩。
姜淮左和卓安佑的车子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小时。可能是路上堵车，没有谁特别去在意这个问题。不过，郑岭南隐约觉得这日的姜淮左不如往日心情好，虽说依旧牵着卓安佑的手，可两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很疏离。颜雪在察言观色上一向迟钝，她现在只能顾及自己，哪里有分心去琢磨姜、卓两人的异常。
此时的卓安佑已经算是足够镇定了，父亲将她的手递给姜淮左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松开过她。除了旁人闹着要看两人亲吻，他才算是瞥她一眼，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如果婚姻只是如此，相敬如宾，卓安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只是……
婚宴没什么特别之处，热热闹闹，吃吃喝喝，很是喜乐。迟钝的颜雪发现一个问题，今天的姜淮左跟往日不同，因为敬酒这一环，连郑岭南都替她拦了些许，而姜淮左半滴也不曾替卓安佑喝，也没拦阻其他人敬酒。很自然卓安佑这天喝得酩酊大醉，而颜雪虽说有几两酒的能力，不过也没比卓安佑好到哪里去，因为她太实心眼了，人家敬酒不讲价，一口气喝完。
如果谁能像她这样累得半死，脑细胞都因失眠而罢工的时候，还思虑接下来的事情，颜雪一定很佩服他们。她现在真的觉得快累死，脸笑得比上次要僵硬太多了，感觉都成了铁块，冻住了，揉不开。任凭郑岭南褪掉她的礼服，也不知道是被抱着，还是被扯着，进来浴室。
听着哗哗的水声，她才渐渐有些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脸颊，揉了揉，嘟囔一句：“谁结婚，谁二。”还捶了一把脑袋。
郑岭南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也没理会，快速清洗过两人的身体，问颜雪好点没，让她自己去刷牙。身着郑岭南给穿的睡衣，颜雪迷糊地刷着牙，慢得郑岭南受不了了，伸手帮她刷过。打横抱着人出了浴室。
后来，颜雪问郑岭南新婚夜怎么过，郑岭南冷笑一声：“你好好想想怎么过的？”
颜雪什么也想不起来，唯一想起来的就是，她睡在地上，郑岭南睡在床上，她是被冻醒的。
郑岭南不确定颜雪是故意喝高的，还是怎么着。不过他也没性致，跟一个醉酒的女人做那事儿，那跟****没什么区别，还会让他想起竹西当年。竹西被他发现的时候，就像个破布娃娃，没有丝毫生气。
给两人洗洗，也就睡下了。郑岭南这人睡觉，有个毛病，就是爱赶人。刚跟前妻结婚那会儿没少踹人，每次都被前妻拧醒，两人打上一架，反而成了兴趣。后来渐渐习惯了前妻睡在身侧，也就没那毛病了。至于后来的几个女儿，他留宿是有的，但是说一晚同床到天亮的倒是很少，习惯分床睡。
颜雪睡觉死，被他放在床上后，蜷缩着身子，咬着大拇指，跟只猫似的头埋在被子里，避开亮光。等到他关灯上床，她才扒着被子探出个脑袋来。两人起先是侧身对面而睡，鼻息相冲，太热，就翻身背对背。背对背，有风灌进来，脊背生凉，两人又翻身。最后郑岭南勉为其难将颜雪圈在怀里，半夜却把人踹到床下去了。
颜雪做梦，梦到自己跌进了冰窟里，浑身发抖，可是又渴得要死。这又冷又渴的，她只好爬起来，揉着眼睛，希望看清楚周围环境，打了哈欠，摸了摸身下，发现是地板。犹在睡梦中，还是有些迷糊，下意识地到她习惯的地方寻水喝。她半夜有喝水的习惯，就放在床头柜上。喝完水，一骨碌就钻进了被窝去了。
黑夜响起郑岭南的声音：“你干什么？”
他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只是懒得开灯。没有什么有意还是无意，他没伺候人的习惯。他想着若是颜雪喝完水还躺在地上睡，就把她弄到床上来。一眯眯眼的功夫，这丫头就不声不响地钻进来了。她冰冷的手触到胸口，冷意透过睡衣传到肌肤上，他只是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
颜雪听到声响，又被抓住手腕，这才清醒一些，小小挣扎一下，又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冷。”
郑岭南松开手，打开床头灯，挪了挪身子，空出给位置让颜雪上来。
颜雪犹豫一下，还是爬了上去，因为被子实在太有迷惑力了。侧身躺下来，头顶响起郑岭南的声音：“你醒了吧？”
“嗯。”沉默一下，颜雪问道，“我怎么睡在地板上？”
郑岭南是不会承认自己把人踹下去的，就反问道：“我问谁？”话这么说着，脸凑近一点停在她的面孔前了。
四只眼睛不到两三寸的距离，有些什么情绪在两人之间流转，却又轻飘飘地看不见抓不住摸不着。颜雪心头狂跳一阵，不知所措地僵直了身躯。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弦上的拨动，让郑岭南几乎要眩晕了，感受到她的紧绷，冷哼一声又躺下，不耐烦地吩咐道：“关灯。”
颜雪乖巧地仰起头，伸手去关灯，却又听到郑岭南问：“你什么时候准备好？”
“呃。”思维有些跳跃，颜雪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扭头看他，嘴唇微启，黑曜石般的眼睛有些迷蒙。
此时颜雪的脖颈弧度弯得并不好看，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光晕不是很均衡，却有些别样的娇媚。郑岭南笑自己想法太多，闭上眼睛，道：“关灯，睡觉。”
关了灯，颜雪侧身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却丝毫没有睡意，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酒店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
颜妈找颜雪谈过话，说了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吃醋偶尔可以，别伤了夫妻感情。当时听得颜雪脖子红到脚趾。吴雅兰也找她谈过话了，倒是没说这些，而是提醒颜雪，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跟孩子似的，得哄着。
哄人，颜雪不大会，可是觉得拒绝丈夫的求欢，又说出那样的话来，一定很伤他的自尊，一直想道歉，就是没说出口。现在两人能这么平和，至少她没打嗝，这话也就说了出来。
“……这比故意的更伤人。”郑岭南也不是那种一味蛮不讲理的人，好心地解释一句。
“我知道了。”颜雪动了动身子。
就会说知道了。郑岭南忍不住一阵厌烦，翻身不理她，将被子也卷走一大半。
颜雪望着他沉默的后背，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想想这个人以后就是一辈子了，总不能一直冷战下去吧。她咬咬唇解释道：“在酒店，我怕。”
她声音很低，可是在这静默的黑夜里，郑岭南还是听清楚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在酒店怕，现在就不怕了，难不成颜雪已经准备好了，献上自己这个白净的臭萝卜祭礼？虽然献上和祭礼有些那么污蔑的性质，可是郑岭南在男女欢爱上，就是有些看不起颜雪。虽然他的高度已经下降到，只需要发泄，无须动情就可以了。
见郑岭南没有说话，而是又卷走了一小截被子，颜雪觉得后背发凉，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却也不敢发作，更不敢凑身上去。她翻了个身，紧抓着被子边，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就那么发起呆来。
想起之前姜竹西给她出的主意，她竟然想要去试一试。竹西说：“当时我嫁给顾希珏的时候，比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别害羞，反正总要有第一次嘛。你不能让男人主动，你得主动，不然以后铁定被他们吃得死的。过来我告诉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