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架飞机走过,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白云。王韩伟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掉下万丈深渊的,不仅仅是上官靖!
宁静的山村,宁静的小溪边,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老爷爷,手里拿着猎枪,蹑手蹑脚地走在高高的芦苇丛中。
啪!前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他举起猎枪,毫不犹豫地开火。只听得不远处一头强壮的野猪一声嚎叫,迅速逃离。
“是个大家伙!”他急速追了过去,举着猎枪朝野猪逃走的方向连续不断地开火,直到听到一声人的惨叫,他才惊恐地放下了枪。
“小熏,去看看。”他推了推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拨开密密丛丛的芦苇,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地,他的小脚丫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高大男子倒在他脚边,一动不动。
“啊!”尖叫声响彻了整个芦苇丛,他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爷爷,快跑,你打死人了!”他拉起老爷爷的手,小小的脸颊被吓得没有一丁点血色。两人落荒而逃,留下浑身是伤的司徒蓝诺一个人孤零零地倒在芦苇丛中。他还没死,只不过也快了。
“真伤脑筋,那老头的枪法和人品还真不是一般的烂。”小溪边,正在垂钓的一个男人转头看着那爷俩急速逃走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收起鱼竿。
用脚踢踢司徒蓝诺的身体,发现他还活着,他便弯下腰将他扛在肩膀上。一边哼着日本乡村小曲,一边走出高高的芦苇丛。他叫望月一郎,一个有些邋遢但活得相当自在的人,常年穿着褐色的日本和服,留着一头乱蓬蓬的黑色长发,被世人誉为医学界鬼才。十年前,他因为救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便从此隐居在这乡村之中。
沿着小溪一直走,穿过一条窄窄的碎石头小路,他在一棵樱花树下停了下来。一间矮矮小小的木屋里,一只纯黑色的小野狗跑出来,摇着尾巴在他脚边打转。他抓起小狗,在脸上摩挲了两下,然后笑呵呵地走进小木屋。
第二天早上,司徒蓝诺醒了。
他捂着依旧剧痛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洒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他眉头紧锁,身上多处受伤,只要他轻轻一动,就疼痛万分。他上身****,受伤的地方都裹上了绷带。一条纯黑色的手编带子,静静地围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两枚银白色的铂金戒指,在黑色带子的牵引下,聚拢在一起,安静地落在他线条柔美的锁骨间。三年来,他一直戴着这条让他伤心欲绝的项链,却一次都没有提起骆舞这个名字。可是事实上,他一直生活在对自己的欺骗之中。如果可以轻易忘记,那该有多好。如果可以把那个女孩彻彻底底地从脑海中删除,那该有多好。每次,他拿起脖颈上这条项链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想这些事情。可是当他真的失去记忆的时候,却偏偏把她记得最深最切,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记住她的名字。
“汪汪……”木床底下,黑色的土地上,小黑正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司徒蓝诺看着小黑,紫眸竟然没有一丝神采。他半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痴痴傻傻的。他呆呆地看着小黑,小黑也抬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半晌,他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这样的笑,绝不属于司徒蓝诺。
“小舞!”他抱起小狗,紧紧箍在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
“汪汪!汪汪!”小黑在他怀里挣扎着,可是他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力气还是非常大。
“醒了。”望月一郎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低头走进屋子,“恢复能力相当好啊!”
他原本预计他会昏迷个四五天的,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生命力竟然如此旺盛。中毒,掉下悬崖,被老头子的猎枪射中,竟然一个昼夜就能醒过了。
“小舞,小舞……”他没有理会他的话,低着头看着小黑,轻轻抚摸着它乌黑的毛发。
望月一郎看着这情景,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上前将小黑从他的魔掌中救出来,只见他猛地脸色惨白。
“小舞不要离开我!”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身上的伤还是让他有心无力。
他将他重新扶到床上,指着落荒而逃的小黑,“老兄,我知道我家的小黑很可爱,但是你也不用对它一见钟情吧。”
“小舞去哪里了?”听到他讲日文,司徒蓝诺呆了呆,也开始用日文说话。
“你会说日语,那就好办了?”挑挑眉,他八卦地看着他,“不过,小舞是谁?情人吧?”
“小舞是谁?”他突地眼神一阵黯淡,陷入了恐惧的深思,痴痴呆呆的脸上多了一抹悲伤,“我不知道,但是我好想她……”
他蜷缩在床上,眼睛里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色,全身也开始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他试探性地问。
“名字?”他抬起头来,眼神无助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得到他的回答,望月一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在掉下悬崖的时候,不幸摔到脑子,不仅失去记忆,还变傻了。
屋子里陷入沉寂,半晌,望月一郎站了起来,深深地吸进一口空气。
“既然这样,那也只能找老头子负责了,我这里可养不起你这么大的一个人。”
傍晚,他让司徒蓝诺坐在推车里,他和小黑一起送他来到了这个村子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也就是那个开枪打中司徒蓝诺的老头子家。
“喂!老头子!你把人家打成重伤,就想一走了之吗?”他扛着司徒蓝诺,用力敲打大门。小熏探出头来,走到他面前,一脸狐疑。
“小鬼,昨天你和你爷爷去打猎的时候,开枪把他打伤了,别给我装失忆哦。”他将司徒蓝诺放下,弯腰盯着小熏的脸。
小熏瞪着他,再回头看看司徒蓝诺的脸,突地脸色惨白,一溜烟跑进家里,把门锁得死紧死紧。
门外,人越聚愈多,小熏爷俩在屋子里紧张地冷汗直冒。
“山田爷爷,做人不能这样!打伤人家就要负责!”
“山田君,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出来承认!”
“小熏是胆小鬼!”
“老头子,你这是第几次了,不会就不要学别人乱开枪,村子里已经好几户人家被你打伤了,你再不反省,我们可不让你继续住在这里!”
讨伐声,一片。
最终,司徒蓝诺住进了山田本让的家,开始了名为“小傻”的生活。这名字是小熏取的,有点讽刺意味,不过还真的是非常贴切。现在的司徒蓝诺,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一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是活的,死的,还是没有生命的,他都幸福地拥在怀里,然后嘴里小舞小舞叫个不停,一副傻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