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地,又如何?树干直,心常在。
——题记
云在天上翻来滚去,枯败的树叶占据了整个院子,树干上光秃秃的,不见得有多少生机。还有,一个爱乱管的老头。这一切注定了不平静。
“围老公,你又乱把我东西放哪了?不是要你别动吗?”我很生气地冲下楼,大声质问着。一个老头从厨房出来,花白的胡子上还沾了点蒿菜渣。他嗫嚅了一下,忽而又理直气壮起来:“拿东西吃不得,不干净!”“嚯!关你什么事?反正是我吃,要死也不…咳,气死我了!”我目光闪烁了下,转身便走。
又一幕,我正急着找要用的书,结果找不到,火气“腾”地上来了,气冲冲地跑出去找那老头,却远远望见他在往收废品的车上装着东西。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夺下,这不正是我的书吗?“你干嘛!这是我的书诶,日后还要用的!”“我看你很久都没用了嘛,都落灰了,想着卖掉换些钱嘛。”“换钱?你用我的东西去换钱?你怎么这么自私啊!”他似乎有些受惊,那浑浊的双眼里充满了受伤,可当时的我不以为然,只大吼一声:“我不卖,你走吧!”那收废品的人怪异地看了老头一眼,“啧”了一声骑着车走了。
数天后,我又一次准备质问他,走到门边,不曾想,见到了我一生都忘不掉的场景。一个形销骨立的老头呆坐在树下,身旁尽是落叶,他应该坐了很久吧?不然怎么身上都有了几片叶子呢?那银白的头发和金黄的树叶形成鲜明的对比,和谐又透着几分萧凉。我觉得那老树都比他有生机,因为它还身姿挺拔。而他呢,却只见丝丝颓唐和落寞。或是有心灵感应吧,他回头了,愣了一下,绽放了一个很绚烂很绚烂的笑容。明明只是皱纹堆了起来,怎么那么得我心呢?我应该不喜欢他罢,怎么也笑了呢。他是老了罢,已经老到时间长河中只剩下他对我的好。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后续的。在我转身时,他用龟裂的大手拉住了我,像路边呦呵的小摊贩:“小姑娘,要不要来几个糍粑粑,刚出炉的哟~”在我坚决不卖书的几天后,他献宝似的双手背在身后:“猜猜爹爹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我“嘁”了一声,不予理会。“当当当!”他自顾自地掏出了一本时下最热的刊物。“你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个啊?”我很震撼,但嘴硬道。他不说话,只“嘿嘿”笑了几下。
不久后,他还未查出病症就去了,我哭倒在床边喊着“爹爹”。“围老公”是说他很憨,动作慢。平日里随旁人叫惯了,这声“爹爹”却似与生俱来般,丝毫不违和,不过他听不到了…
数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树叶黄了一秋又绿一春夏,只有树干还是那么挺拔,一直在我身边,不像爹爹,好像已经走了。不,他还没走,这树干就是他罢,那是他委屈时的归宿……
“你怎么这么憨呐,比你爹爹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当然,我是我爹爹的孙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天空云卷云舒,云下黄叶遍地,叶边老树身姿挺拔,还有,一个慈眉善目的爹爹。这一切勾勒出了一幅最美好的画,绘刻在了我童年最深处,神秘而又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