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一句话破坏了黎霆刚刚所有的好心情,按了锁屏键,垂下手臂,立在原地,迟疑许久才一步一步缓缓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有力不失节奏地敲了敲门。
还在床上翻滚的郑如薇听到声音一愣,黎霆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她立马拨了拨自己凌乱的发丝,毫不犹豫就从床上蹦跶起来,立马迅速把床单和被子铺平齐整,去开门之际还不忘照了照镜子,羞涩地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脸蛋,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打开房门,故作轻松地说道:“Hi!有事吗?”
黎霆面无表情,递上手机,“你的手机落在楼下了。”
看着手机郑如薇立马条件反射想到了她刚刚临时撒的那个小谎,想到黎霆就要借着这个由头来奚溜嘲笑她的时候,心里顿时懊恼不已,刚刚就应该编一个像样点的理由嘛!现在尴尬了吧!
还没想好措辞开口,黎霆却已经继续说道:“你有三个未接电话。”
“三个?”被黎霆那边冷淡的情绪带动,郑如薇周身的气息也冷了下来,不紧不慢地拿过手机,一边翻看一边咕哝,“怎么会有那么多……还有短信啊……”
看着郑如薇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阵轻点,他轻轻启唇,“陈亦出两天后出国。”
他说话的时候,郑如薇的手指刚好点开讯息,和他冷冰冰的声音相呼应的正是林猜猜发的那简简单单的十一个字。
郑如薇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黎霆,却只看到黎霆离开的背影。想要开口叫住,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决定先给林猜猜回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林猜猜那泼妇嗓子就从听筒传入耳朵,“郑如薇你干嘛去了!三个电话都不接,我都快报警了我和你讲!”
郑如薇把手机拿远了些,半眯着眼回应,“哎呀好了,我这不是接了嘛!“安抚好林猜猜的情绪,她立马问到正点上,“他又要走了吗?”
林猜猜知道她是在说陈亦初,立马换了副腔调,很是严肃地和郑如薇谈起这件事情,“他买了大后天的机票,估计这次不会再回来了。”
沉默许久,郑如薇冷冷地开口,“哦。”
林猜猜着实被她这种冷淡给惊到,咬了咬唇,才开口询问,“他虽然让我别告诉你,可是我觉得,你不该再承受一次他的不辞而别。"
林猜猜这番话说得诚恳,为此郑如薇沉默不语,心内五味杂陈。
隔着听筒的无言的沉默,让林猜猜感受到了郑如薇此刻的情绪,作为朋友她只能言尽于此,至于去与不去就看郑如薇如何决定了。顿了一顿,挂断之前,她再一次恳切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你们毕竟曾经那么要好,即使要分别也应该好好告个别,不要让彼此都有遗憾。"
“我知道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没有话。
还是林猜猜那边先挂断了电话,郑如薇慢慢放下手机攥在手心,两只手不停地摩挲着,嘴唇紧紧抿着,心事重重地又拿起手机翻找出通讯录里那个曾经耳熟能详的号码。
明明“嘟嘟…"响了许久,可是郑如薇还是嫌他那边接得太快。快到那些早已计量好的话语刚到嘴巴就因为听筒那头传出的一声“喂"而全然抛诸于脑后。
脑子里……一片空白!
郑如薇尴尬地笑了笑,“……喂,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郑如薇实在找不到话来说,只好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又要出国了……"
电话那头一愣,很快释然一笑,“林猜猜还是和你说了。"
害怕陈亦初会迁怒于那些朋友,如薇急忙解释起来,“不是不是,不是猜猜说的,其实我是……"她想尽量圆得漂亮一点,但是话说到这里,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再往下继续。
陈亦初摇了摇头,“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都是要走的。"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隔着屏幕他传出来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但是郑如薇还是轻而易举捕捉到了他话里的落寞和沧桑。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她了解他!
三言两语间说话也放开了些,如薇直接开口问道:“为什么又突然要走?"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次一问,陈亦初几乎没有思考,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沉迷于整形技术精益求精,这次医院刚好有一个外出学习交流的名额,所以我就争取到手。"
“那恭喜你啊。"她听得出来什么是谎话,但是到了现在,她已然没有再去戳穿的必要。
“恭喜……"电话那头的人就这两个字念念有词,声音很轻却也能让人听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转移话题,“如薇,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像是一份承诺,沉甸甸的。郑如薇低垂的眸子轻轻扑闪两下,带着满心的歉意,脱口而出,“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东西,有着无奈,有着怅惘,更是在诉说二人间没有结果的未来。
“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陈亦初安慰性地开口想让郑如薇可以安心,似乎想到什么很远的事情,他自嘲一声笑了出来,“要真有那也是我欠你的……"
“啊?你说什么?"郑如薇没太听清他的话。
陈亦初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我说到时候你别来送我了。"知道如薇狐疑,所以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怕我到时候舍不得走。"
“好。"长久的沉默之后如薇郑重地应了一声。
也许这次,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不如就让彼此都停留在记忆里最美好的那一个时刻。
挂了电话,陈亦初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该是换班的时候了。伸手关了桌上的台灯,起身换下白大褂准备出门。
拉开门就看到苏灵站在门口,因为身高因素,她抬头眼光闪烁地看着陈亦初,“亦初,你真的要走吗?"刚刚他的通话她都听到了。
陈亦初平淡的眼神掠过她的身上,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低头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副辞职信,“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替我转交这封辞职信吧。"他无奈地笑了笑,透过手中小巧的信封仿佛看到了可笑的自己,“承蒙苏院长这么久以来的关爱,亦初不才,只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了。"
说完毫不留情地从苏灵身旁擦肩而过。
苏灵即刻转身,手用力地捏着信封,朝着陈亦初的背影大吼一声,“是不是又是因为郑如薇!"因为激动全身颤抖,她苦笑两声,梨花带雨,“三年前,因为她,你走了;三年后,你还不容易回来,就因为她不爱你了你又要走!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陈亦初,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
她说得用力,哭得伤心。
陈亦初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回身朝她走了过来,依旧温柔似水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塞到她手里,“从小你就爱哭,以后我走了,你得快些找一个可以帮你擦眼泪的人。"
本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可是没想到在这一刻他还是在拒绝她。
心里怨愤,含着鼻音,不满地说着,“她郑如薇有什么好的!你们认识三年,真正相处不过六个月,凭什么可以抵过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
陈亦初低垂的眸子轻轻扑闪两下,面色渐渐严峻起来,“灵子,之前如薇深陷艾滋病那件事我知道和你有关。"
“什么……"一语惊人,苏灵一手捂住微张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陈亦初,反复催眠自己刚刚那是幻听,可是面前男子那坚毅的眼神却告诉她事实何如。强忍着咽了咽口水,眼波流转,心虚地开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薇的报告是假的,但是盖的印章却是真的。我们医院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其它医生平白无故没有陷害她的必要。况且我听那些前台的护士说你前段时间经常去施柔的病房,一个儿科医生去整形部确实让人怀疑,所以我特意去调过监控,发现报告曝出的那晚你确实偷偷拿着一副东西去找过一次施柔……"
“不要再说了!"苏灵抬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陈亦初不带一丝情感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说到这里他不由加重了语气,“不允许再有下次。"
“郑如薇,郑如薇,你心里只有郑如薇!"内心的嫉妒全面爆发。
陈亦初依旧保持着他的那份耐心,盯着她的眼睛,很是诚恳,“我不喜欢你,和她无关。"说完起身,转身直接离开。
苏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声嘶力竭,“亦初,别走!"
陈亦初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脸,语气清冷,“以后还是叫哥哥吧。"说完只给她留下一个决绝无情的背影,步伐沉重地离开了。
苏灵挽留不下,泪水止不住地肆意横流,她只能抱膝蹲在原地,把头埋进手臂环成的圈中,身体因为伤心过度而抽搐起来。
或许不爱就真的是不爱,做再多也没有用,只是深陷****迷雾的人永远被迷糊了双眼,辩不清哪一条才是自己真正要走的路。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将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