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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寡妇

昏暗的乡村小路上,月光被乌云遮盖,露出朦胧的光线。小路旁的树影重重,投下浓重可怖的阴影。道路中间出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细看之下,应该是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庄稼汉,留着板寸头,脚步有些木讷虚浮,那一脸痴痴傻傻的笑,和微微摇晃的身形,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这样一个暗夜无人的蜿蜒小路上,那单薄的仿似有些透明的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忽然,这样过分寂静的环境下,从树丛中凭空冒出七八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子,他们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迈着小短腿围在了庄稼汉的周围,拉扯着庄稼汉的衣服。那些孩子皆是锃光瓦亮的光头,只留着几根刘海,穿着红肚兜,个个都胖嘟嘟的,透着鲜活,看着并无异样,只是那笑声听着有些不真实,好像是由某种机器特意变了声,过分空灵,飘渺,听着有些寒嗖嗖的。

“哥哥,带我去买冰糖葫芦。”

“张家坳的杏子熟了,我带你去摘吧!”

“仙人谷的丁香花开了,美的跟仙境似得,好好看。”

“.......”

庄稼汉原本就如醉酒似的身体被摇晃的仿佛风中残烛,东倒西歪,庄稼汉傻笑着嘴角流出了垂涎的口水,憨憨道:“杏子呀…好吃。”

“走啊!走啊!”

小孩子们兴奋的拉着庄稼汉的衣服,拖着破布似得身体就要离开。

“孽障,休要害人。”

小路的一头忽然冲出一个黑衣女人,手持桃木剑,飞扑着朝几个小孩子冲了过来,一剑劈向其中一个孩子,那孩子立刻现出了原形,缩在地上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狐狸黑眼珠滴溜转,一个纵身窜上了一颗大树,消失在了黑暗里。其它小孩闻声弹开,脑袋立时一转,面对女子的是一个个尖嘴獠牙的狐狸面,对着女子龇牙咧嘴,凶光毕露,女子目光一凌,嘴唇快速翕合念出一连串口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中间夹着一张符纸,符纸在空中一抖立时燃了起来,有眼睛似得抛向了几只狐狸,随着符纸的飘近,火势突然大盛,火舌犹如一条卷曲的长龙满满舒展身躯迅速在狐狸的周围围了一个圈,那些原本凶横的小狐狸都面露惊恐起来,相互靠在一起,躲避瘟疫一般害怕的盯着逐渐逼近的火势,并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哀鸣。

女子的嘴唇蠕动的愈加快速,火圈中的狐狸开始跪地抱头,像是正遭受着极大的折磨,一时戾声震天,刺耳无比。

女子的头顶是一支树桠,一只白狐狸正悄无声息的窜到了树桠之上,狐狸咧开尖嘴,仿佛在笑,它翘起屁股,屁股正好对着女子的头顶,放出了一股黄沉沉的烟雾,女子秀眉紧蹙,屏息间强行稳住心神,只是那股浓郁的骚臭味实在难闻,一晃神,那火圈就像松开了开关的打火机,顿时就灭了个彻底,女子再支持不住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待黄雾散去,眼前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的那场人狐大战不曾发生过,就连那庄稼汉也不知了去向。

一转眼,学校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从这个学期开始,肖影正式成了一名小学教师。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去,而对老师和学生来说,周六日绝对都是狂欢的日子。

这日周六早上,肖影还在睡梦当中,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从床上伸出一只白皙嫩滑的手臂,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才握住正在震动中的手机,肖影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肖影,你还在睡觉吗?你快起来,我现在在宿舍楼下,我有事找你,很重要。”田思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什么事儿阿?”肖影睁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眸,懒懒的问。

“你起来再说,很紧急。”

那边刚说完,就听见咚咚咚的重重敲门声。肖影穿着粉色的睡裙,顶着个鸡窝头,木偶一般的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田思思箭一般的冲了进来。

肖影重新把门关上,说:“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阿!我去洗簌。“说着,她朝卫生间走去。

很快的,肖影就着装好了。她在坐在沙发上的田思思旁边坐下,用手肘顶了顶田思思的腰,问:“什么事,这么急?“

田思思一直处在怔愣当中,被肖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脸上突然显出委屈之色,偏头看向肖影,憋着嘴说:“肖影~我婶婶家出事了。“她把前面那两个字拉的很长,说到后面时,眼泪就流下来了。

“你别哭呀!到底什么事?“肖影的手臂楼上她的肩膀,轻拍着。

田思思说:“我叔叔在三年前在工地上做事,被砖头砸下来当场气绝身亡,留下我三奶奶和她媳妇,也就是我婶婶,还有一个遗腹子,我三奶奶身体不好,双腿不能行动,家里里里外外只有我婶婶一个人支撑,孤儿寡母、老弱病残的三口之家,艰难度日,我爸妈也经常接济他们家,日子虽然难熬,但也能平平安安的过下来。然而就在昨晚,我爸爸回老家去探望他们,听说了村里出现了一件怪事。最近村里人家老是丢东西,每家每户都有丢的,但丢得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些锅碗瓢盆,米菜等生活用品,这件事在村里传得纷纷扬扬的,偷一次两次没关系,但架不住每晚都偷阿!可小偷怎么也找不到。你知道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吗?全堆在我婶婶家里的一个仓库里,她怕被人发现,就全收起来了。这段时间,她每日起床,她家里的灶房里都会多出一些东西,她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听人说家里丢东西了,她才觉着事情不妙,于是她便把这些东西藏起来了。原本这件事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可是有一天早上,有个大娘跟她说,她家玉米地里的玉米全没了,她家田里的稻谷也全没了,可就在那大娘着急忙慌的说话时,眼角余光瞟到她家的堂屋里,一大堆的包谷堆,一大堆黄灿灿的谷子,我婶子还来不及收起来,全被她看见了,她疑惑的看着我婶子,嘴巴张成了两个鸡蛋那么大,她可以确定,昨天我婶子家的谷子和玉米,都还长在田里的,今日一早就突然出现在了家里,如果是晚上去收割的,不要说一个柔弱的妇女了,就是一个体型健壮的青壮年,也不可能一个晚上干这么多活,肯定有猫腻。于是,她把这事告诉了村长,村长质问我婶子,是不是在偷汉子?我婶子不承认,他就让人到家里面去收,结果把村里人丢得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了。村里人要带我婶子去见官,我婶子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为了表示清白,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村里明白事理的人也都清楚,就我婶子那柔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每晚都去偷东西,而且还能不被人发现,于是我婶子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村里人说了,我们老家是在一个穷山沟里,村里人都很迷信,但也架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那晚每家每户都没有睡觉,躲在暗处偷窥着,结果到了午夜时分,就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吓晕了过去,原来他们一家子偷偷躲在厨房的灶台后面,脑袋向外伸着,借着窗口照射出来的月光,他们就看见家里的碗盆都飞了起来,并朝着窗户口飞了出去,女主人当场就吓晕了过去。第二日,那家家里的碗盆就出现在了婶子家的灶台上了。而那晚,我婶子一家一直被人监视着,没有出门。

村里人认为,此事虽不是我婶子干的,但却是我婶子招来的,肯定是我婶子承受不住家里重活农活的辛苦,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子,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帮她做事。我婶子百口莫辩,现在村里人已经请了一个据说很牛的道士,要在我婶子家作法。我爸爸见过你的本事,他连夜赶回来让我来找你想个办法。肖影,你可一定要帮我阿!也不知道那东西厉不厉害,会不会伤害到我婶子他们家。”

肖影沉思了片刻,说:“现在就带我去村里看看。“

不是田思思夸张,她老家确实挺偏远的,那陡峭的山路,根本不能骑车,两人一直徒步行走,翻过一座山,顶着烈日,一个小时才到。

刚走到村头,就听见有几个孩子在跳绳,叽叽喳喳的闹着,拍着手嘴里说着。

“寡妇门前是非多

今天王三明天宋四

夜夜笙歌怎个就喂不饱

白馒头呀白豆腐那个风骚

今儿个又勾搭上了隔壁门儿的二傻子

傻子傻子流着哈喇子

直往被窝钻来

被窝钻”

田思思一听到这些,脚下一顿,顿时火冒三丈,她从车路旁边捡起一根木条,朝着那帮熊孩子吼道:“住嘴,不准说,再说我抽你们了。”

那几个孩子感觉到,一个庞然大影子罩上他们的头顶,抬头就看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啊~~~”他们大叫着乱哄哄的做鸟兽散。

“哼!算你们跑得快。”田思思丢下手中的木条,愤愤的说。

肖影见她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什么也没问。两人沉默着朝村子里走去。

今天的日头格外炙热,火烧火燎的,整个村庄都像是沉浸在烤炉里一般,所有的事物都带着懒洋洋、蔫嗒嗒的意味,山峦叠嶂的小村庄,一条蜿蜒小溪穿梭行走,楼房和木房林立其中,群鸟在山间飞翔,而村庄正沐浴在一片安详宁静的状态中。

只是,看似寂寥朴质的小村庄,在一处人家门前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其中有好些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火把,火把的热度,更是让空气中的热度加剧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每个农村人憨厚朴实的脸上,都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粒。

而被众人包围着的是一座窄小的小木房子,破败简陋,房子的木板上都是岁月的霉斑,房子还有一些歪斜,像是正在摇摇欲坠的倾颓。屋子里面传出几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是在经受着无与伦比的酷刑和折磨,听着叫人揪心。

领头的是一个白发萧萧,目光鹰隼的六十多岁的老头,那老头仰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空火红的太阳,他一声令下,“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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