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他们确实是太不懂事了,你就放过他们一回啰!以后,我们会好好管教他们,让他们重新做人滴!”其中一个村民说。
“是呀!”“是呀!”“人都会犯错滴嘛!你就给过机会呗!”“求求你了,道长。”……
求情的声音稀稀落落的响起。
“不行,道长,你说滴对,这些小兔崽子,平时无法无天惯了,要是老是惯到,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我是田思旧的哥哥,道长,你把他抓走吧!他家里的婆娘儿女,我来照顾,人家二傻子也是人,凭什么没有死就算了,要是过正常人被差点害死,他家里人还不得闹翻天了,就欺负人家屋里(家里)米得人,我最看不得这种事了。”终于出来了一个正义之士,此人的话一出,为二傻子抱不平的人越来越多。
“对,村长,我可是二傻子的隔房叔叔呢!我的侄儿出的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他这可是从阎王殿里捡来的命呢!你不帮他讨回一个公道,还要我们原谅这些干坏事滴!这说不过去啊!”
“是啊!村长,你滴心事我们都懂,不就是你儿子也在里头忙。你儿子是人,人家二傻子也是人忙!你这心偏的哟!”
“还有,村长,你做事有些不厚道了啊,人家田二老才死不过一过月,你就伙同你儿子肖像人家媳妇,还做那些龌龊的事,要不是轻信了那些谣言,我们村里人也不至于对二老媳妇这么无情。”
“是呀!村长,人在做,天在看,你是村长,我们一般都不好讲你,但是,这些公道话我们还是要说滴。”
慢慢的,声讨言论倾向村长那边,而且愈演愈烈,把村长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公道自在人心,即使暂时的黑暗,也不妨碍光明的到来,风雨过后才会有彩虹。
一夜过去,躺在床上的庄稼汉已然紧闭着双眼,安详的睡着。晨光熹微,清风徐徐。
一缕微风,透过格子窗吹入室内,把白色的床帐吹拂的轻轻摇晃,也吹动了庄稼汉黑长而浓密的眼睫毛,蒲扇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扑扇的翅膀,缓缓地,庄稼汉的眼睛睁开了,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茫的倒影着白色的帐顶,他侧过头去,引入眼帘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张脸,刘如兰趴在床沿睡着的样子,他的眼睛立刻弯起,里面有星辰一般的明亮的光点,眼睛眯成两道弯月,可爱而又美好的弯月。
田家村有个老光棍,三十岁了都娶不到媳妇,还是个傻子,全村人都喜欢逗弄他,如果哪家人正在娶媳妇办喜事,总会有人跑到他跟前问,二傻子,想不想娶媳妇儿啊?二傻子就会抓着他那硬邦邦的板寸头,憨憨的笑答想。
过段时间就过年了,田二老从外地打工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跟仙女一样的小女朋友,从进村起,这一路就备受关注,投来了好多年轻小伙子的羡慕,这媳妇儿看着跟城里人似的,白白嫩嫩的,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是黑色的毛织过膝冬裙,踩着一双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棕色长卷发,十分时髦漂亮。
当时,二傻子正站在田埂上放牛,嘴里叼着一根芦苇杆,穿得脏兮兮的,跟在泥水里打过滚儿一样,瞧着不远处的灰白水泥车路上,和田二老并肩走着的刘如兰,眼睛色迷迷的弯着,一直嘿嘿的傻乐,嘴角都流出了哈喇子。
那嘿嘿的笑声,吸引了刘如兰的注意,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缩到了田二老的身后。
田二老将刘如兰护在身后,疾言厉色地朝二傻子骂道:“tmd,给老子滚!”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小石子,狠狠地朝二傻子砸去,二傻子立刻蹲下,小石子从他的头顶飞过,落进冬水田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田二老搂着刘如兰继续往前走,嘴里不住的安慰她不要怕。
刘如兰缩在田二老高大结实的怀抱里,眼角余光又害怕又好奇的朝田埂上望去,二傻子还是站在原地,笑嘻嘻的望着这边,咧着嘴,垂涎欲滴的说着:“漂亮,漂亮媳妇儿。”
刘如兰又飞快的将目光收回,因为这一幕,那太过于露骨的揶揄垂涎的目光,使她恐惧,而这段经历,在她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在她和田二老结婚后,每次见到二傻子都会被吓得小脸儿发白,仓皇逃离,而二傻子总是用那种痴痴傻傻的目光追随着她那纤瘦苗条的倩影。
田二老的死讯传来,刘如兰正在家门口的小溪边洗衣服,她坐在石凳上,纤细皓白的手臂抬起又落下,她手中的棒槌狠狠的捶在衣服上,这时,她肚子上已经微微突起了一块儿。
“不好了,不好了,二老家的,你家那口子出事儿了。”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胖妇人,甩着一身肥肉,匆匆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
刘如兰眼前一黑,险些栽进水中。
田二老后事过后,婆婆因为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得了偏瘫,双腿再也不能行走,刘如兰娘家人过来接人,刘如兰是四川农村的,家里也不殷实,但家人带她极好,不想让她在这里受苦,她也很犹豫,田二老是维系她同这里的唯一纽带,如今纽带断了,她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然而婆婆下跪求她,村里人都来劝她,说婆婆今后无人照料,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田二老唯一的血脉,她这一走,田二老家是彻底断了香火。乡亲们还保证,会好好照顾他们一家人,不会让刘如兰受半点委屈。
她舍不得婆婆,舍不得田二老,这里是生他养他葬他的地方,两人爱情的火焰还没有褪去,就成了阴阳相隔的一对苦命鸳鸯,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舍不得打掉,那是她和田二老的爱情结晶啊!
刘如兰就这样留了下来。
其实对于许多人来说,人生中的前半部分都是非常幸福的,童年少年承载的是生命最美好的一面,然而一旦长大,特别是当你经历了人世间的痛苦死别之后,你会发现,命运更多的时候,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你所要学会的,不仅仅是年龄的成长,更多的应该是心智的成熟,你必须承认,你在命运面前,不过是一粒尘埃,浮浮沉沉,才是你今后该走的路。因为人生,本该如此。
一个月后,刘如兰第一次迎来了村长父子侮辱性的恶意,她勇敢的反抗了,但第一次跟人翻脸,她害怕恐惧极了。将田国富打出家里的院子门后,她颤抖着身子靠在门板上,胸口起伏不定,她想起田二老死前,那父子俩对她展现的亲和笑意,她背脊发寒。你永远不知道,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是人是鬼。
她不知道田国富离开了没有,偷偷的朝门缝里探出目光,一只黑黝黝的眼睛正好也探了进来,同她对上,她的瞳孔骤缩,那眼睛灼灼生华,带着赤裸裸的贪欲,她吓得猛地倒退几步,朝屋子里狂奔而去。前有狼,后有虎,豺狼虎豹堵死了她的路,她害怕的想要尖叫。
她重重地关上房门,听见外面蛮横的撞门声,吓得瑟瑟发抖。
“兰儿,外面那过(是谁)呀?”婆婆在里屋大声问道。
“没、没人!好、好像是哪家的狗走错了门儿。娘。”她惨白的一张脸,眼里
带着绝望的呆滞,双唇乌青,没有一丝血色。
她夜夜不敢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周围有无数恶毒的、色欲的目光盯着她,一睡着,就感觉有人压在她身上,强制脱她的衣服。她每次都是大汗淋淋的惊醒。她迅速的瘦了下去。婆婆担忧她,以为她是忧伤过度,不住的叹息。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孩子肯定保不住,于是她决定和婆婆一起睡,有婆婆在身边,那些人即使再想胡来,也还得要看婆婆的面子。
就这样几个月后,小宝诞生了,幸运的是,孩子很健康,她坐月子的一个月,是村里的柳婆婆帮忙照顾的。
经过一个月坐月子的修复,她的心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以为今后的日子会一直平顺下去。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由于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的去世,婆婆又双腿瘫痪,家庭的重担全部都压在了她那双纤细稚嫩的肩膀上,她不得不刚出月子,就干起了活,洗衣做饭,干农活,虽然辛苦,但她都得一步一步的来。
她从水井里打来两桶水,用扁担挑着往家里走,她直觉有人在跟着自己,然后她打开院子门,就发现有好几个装满水的水桶放在她家门口,她去田地里给玉米除草,大热天的,只弯腰干了一会儿,就大汗淋淋,头昏眼花,有中暑的迹象,可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来到地里,她家的整块包谷地里,寸草不在,只有青绿色的玉米杆子朝天伫立着,散发着生机勃勃。她从山上打猪草回来,走下坡小路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太过于明显的脚步声,她害怕的快速往前跑,脚步凌乱急速,差一点被拦道的树枝绊倒在地上……..
她感觉无论自己在做什么,都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走在田间小路上,她感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她走近了,那些人就又散了。她回到家里,门口正放着两框被太阳晒蔫的猪草。
她感觉疲惫极了,被人指点说闲话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流入她的耳朵,许多妇女看见她朝她背后吐口水,有男的看见她,朝她投来猥琐不明的笑容,柳婆婆也不来了,她借口说自己家中有事,不方便再来照顾小宝和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