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食堂里走出来,秦重就看到莫老伯独自抱着雪橇和锯站在门外等着他。
“几十年的恩怨了,到头来还是没放下。今日是老夫在你面前失态了,多有得罪。这是你要的东西,我趁午饭这会儿,都给你打好了。”
莫老伯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都交到了秦重手里,随后重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重无话可说,安慰人可不是他的强项。不过好在所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现在就只剩到现场去显摆了。
赶忙回去赶起尚在吃饭的张大长,命他即刻返回伐林所去找木匠工具,自己则带了雪橇和锯直接奔往祖山。
留在祖山的伐林队员并未偷懒,在赵正的带领下,他们已经大概清理出一条近两米宽的雪橇专线,秦重看了很满意。
他交待莫老伯打制的是专供伐木的双人直锯,因此无需进行二次加工,直接就可上手使用。
众人带着狐疑的表情不停打量他手里的新玩意,不确定这东西是否真能比自己手里的斧头还好用。
午后的祖山风意习习,林木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秦重在大家的注目下走到了一棵十米高的桦树前——太小的树怕难以服众,而太大的树则夜长梦多,万一中间出现什么意外,岂不功亏一篑?这棵树不大不小,正好可作警示教育——将长锯平放树干上,并请赵正上前来配合他。
简单讲解过长锯的用法,并再次强调了拉锯时必须力道平移,万不可上下晃动,否则会将锯条折断。随后就见二人在树干上吃啦吃啦的动作起来。
声音很悦耳,可二人看起来却并不吃力,明亮的锯齿在众人的注视中渐渐没入了硬邦邦的树干里,吐出了细白的锯末。
眼睛瞪得溜圆的齐海低头擦了一把嘴边流下的哈喇子,两只眼珠里开始绽放出了动人的神彩。
“呀,快看,真进去了!”
人群里有人呼喊出声,可秦重却是叫苦连天,拉锯对于他弱小的身躯而言,可实在是个苦差事。
“我说这位仁兄,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那你就得去亲口尝一尝。现在与其站在那里瞧着别人享受,倒不如亲自下场来试一试,我保你一定会乐此不疲的。”
秦重成功的将手里的长锯交到了别人的手上,这才让他酸痛的双臂终于得到久违的解放。
等到桦树在所有人面前哗啦一声倒在地上,人群里顿时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无数汉子都跪倒在地上,给秦重磕头。
“秦、秦公子……先前是我等愚钝,竟看不懂公子好意,还……还不愿交出自己的斧头,生怕让公子给祸害了,真是该死……
公子大才,今日我等算是见识了,真是心服口服!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尽快给我等也打造一把这样的长锯。
有此神物,日后便是问我们要多少木柴,也不用再犯愁了!”
林间脚步橐橐,是张大长背着工具箱走上山来。
虽然他一看便知自己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不过结果胜于雄辩,倒在眼前的桦树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他笑呵呵走上前向跪着的众人看了看,“我说什么来着,秦公子可是我慧眼识珠,从烈日国百万人群中一眼相中的,虽然当时花了我五贯钱,可我就知道秦公子必然物有所值!”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与其说是你相中了我,倒不如说是我看中了你。过去的已经过去,就别再提起了,故纸堆里寻故事,只会贻误美好时机。
现在砍树的问题解决了,可怎么往回运树的事还没有结论。好了,言归正传吧,我让你带的工具箱带来了没有?”
张大长转过身后的工具箱在身前拍了拍,“喏,都在这儿呢。”
秦重不搭理他,而是直接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图纸交给赵正。
“赵队,这是我画的雪橇图。两个底部滑板我已命人做好了,如今就放在我的马背上。现在请您按照图纸的模样把雪橇车的车体做出来吧,所需工具都在大长子的肚皮上。”
他往张大长的方向努了努嘴,赵正接过图纸看了眼,欣然接受,“秦公子请放心,某家别的不敢夸,这木匠活可是一把好手。您先坐一坐,容某去去就来。”
他叫了几人一起去打制雪橇车,秦重则坐在地上看几个人继续锯树。
天上的云飘过,有飞鸟排成行。
过不多时,一架板面平整的雪橇车已经宣告建成。
秦重命人将砍倒的树木锯成相等的几节,然后整整齐齐用绳索捆好在了雪橇车上。
众人看着这件新奇的事物指指点点,在见证了锯的功效后,如今他们对此物倒并无怀疑,只是在等待见证眼前的奇迹。
空气里传来轻轻一声鞭响,两匹马儿并肩缓缓前行,身后被垒得高高的木头也随之移动。
随着坐在雪橇前座的驾驶员继续挥动手中皮鞭,雪橇车越行越快,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
以往需要他们跑十几趟才能运回去的木头,如今只需一趟便都运了回去,而且马儿也轻省,跑个几十趟估计都不成问题。
人群中再次欢呼起来,秦重被高高的抛在天空落下去,周围的小溪在歌唱,祖山里到处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喜悦。
伐林所的夜晚再没有了从前的冷寂,火盆里的木炭永远都在燃烧着热烈的光,把整个小屋都烤的暖烘烘的。
如今屋里的齐海已经被赶到了另一个屋去睡觉,为的是能给秦重腾出更宽敞的地方供他休息。
齐海一脸委屈的艰难挪动步伐,抱怨为什么是让他去另外的房间,他还有好多话想要和秦公子说。
“怎么,你干过的事还要我再重复一遍?昨晚你是怎么跟秦公子说话的,态度简直极其恶劣!”
赵正指着他的鼻子训斥。
不过这自然只是一句推辞,人在为了达到一定的目的时,总会无所不用其极,向来如此,没有例外。
秦重这时自然只是笑笑,并奉上一句没用却暖心的话语:“其实不必如此,大家挤一挤,其实还挺暖和的。”
于是齐海最终还是被赵正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秦重则在更加宽敞的床铺上沉沉的睡去。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伐林队员们早已出发,却并没有再打扰秦重的香甜美梦。
这当然不是赵正害怕秦重会摔他两个大耳刮子,实在是有了长锯和雪橇,就连伐林队里原有的队员都显得绰绰有余,那又何必再让秦公子去跟着受罪呢。
智囊从来就是不动手的,这是赵正多年军营生涯里总结出的至理名言。
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拿着从前那几把破斧头,去找莫老伯再打制一些长锯和雪橇出来。
门被轻轻的带上,秦重还在呼呼的睡着,直到有个身影进来,他都没有发觉。
身影进来稍作停留,便爬上了床。
秦重嘟哝着睁眼瞧了他一下,奇怪还有谁竟然没走,却发现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你、你谁?”
秦重一骨碌就爬起了身,把被子紧紧裹在了身上,他可是有晚上睡觉一丝不挂的习惯。
小姑娘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生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幼小的年纪还让她的脸蛋稚气未脱,可微微发育的胸部已经轻轻隆起,散发出少女的气息。
“你,你谁啊?怎么会跑进我的房间里来?”
小姑娘翘着脚尖爬在床上,麻利的把床单和被罩一条条扯进怀里,很快就轮到了秦重这里。
“你是军营里的洗衣工?”秦重不自觉地扯紧了被子。
“哼,我可不是你们的丫鬟。要不是我婆婆今日身体不好,我才不会来给你们铺床叠被。你怎么还赖着?还不快起来,我可没时间等你慢慢起床。”
“等我掀开了被子,你就会后悔应该再多等一会儿。”
秦重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扯过一件衣服套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