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的大唐十五万最精锐的关中府兵合兵一处,像梳子一样由南向北刮过漠南的每一寸土地,目的只有一个——颉利;作为李世民的老班底李靖、李積非常清楚皇帝陛下对颉利的恨是有多麽的绵长、久远,所以每个大唐府兵都被上级交代:活见人、死见尸,漠南找不到,那就追到漠北,不死不休。
郁都设趴伏在山坡上的一座雪洞之中,虽然这边的雪下得远没有北边的大,但是收拢一下按师父教的做一个小伪装还是足够的;透过气孔,郁都设看到不远处的战场,那些被撵的像牛羊一样乱跑的人,那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大纛显示着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身份,可惜他们再也没有了当年追杀自己时的骄狂,没有了逼得乌尔图里、塔库里只能轮换着抱着自己歇都不敢歇的嚣张;郁都设看的心花怒放、胸中多年的郁气喷薄而出,要不是下边的人敌友不分,他都想抄起家伙跟着厮杀一通,为当年倒在逃亡路上的族人报仇雪恨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跑出战场范围的特殊的大纛,收敛怒气,按着师父所教的方式,一步步倒退着爬过山脊,确定不会被战场上的人看到才站起身快步跑向藏匿马匹的河沟。
河沟中一匹高大的骏马在七匹苍狼的环视下悠哉的啃着草料,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每次给自己派狼卫都是七匹,主要是还不敢问,直氏的马都是师父用野马群和部落里原来的大宛马经过好几代优选杂交出来的,这种马身材高大、耐力强、耐寒,体能完爆汗血马,再加上长期被七斤它们放牧,竟然也沾染了不少狼群的习性,上次遇到劫掠的骨利干骑兵,都没用狼群和部族人出手,光马群几次高速冲锋就完爆他们,那以后师父就称它们叫法拉利,唉,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
郁都设跑过来,冲着狼卫老大九斤恭敬的行礼,收拾好地上的草料,翻身上马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九斤带着小弟们护卫两侧,不知从哪飞出来的肉肉在天空中一声高亢的鸣叫,负责接应的部族骑兵就从各自的掩体中奔出,汇合队伍一路驰骋。
郁都设必须在师父到达碛口前把这里的消息报上去。刚刚追杀颉利的应该是中原人,也就是师父的族人,这需要师父来判断应该帮谁,哪怕师父要帮颉利,那也要坚决支持。
直氏营地
席君买和曲二郎看着李选摆弄着手里的盘子,就是那个带着老席遇到狼群的盘子,席大校尉的本意是想转移一下李选的注意力,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从李选这套话的智慧,怕在谈下去自己反倒被人家套了更多的话去,拿出这个盘子挣扎一下,免得自己不知那句话透露了行军机密,正好也看看这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李兄会不会用。
李选深情的抚摸着手中这个方形物体,物体呈板状,中心是光滑如镜的圆形,圆外划有刻线,以八卦方位区分。第一眼见到李选就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指北针之祖——司南......的底座,作为名传后世的四大发明之一,它的做工自然也有相当高的精细程度,很难想象没有抛光机的古人是如何将其打磨的如此精美。
“勺子呢?”爱不释手的李选想试一试这个东西的精准程度,兴冲冲的向席君买要司南的配件,结果却看到一张无辜且懵逼的脸庞,这是几个意思?!
旁边的曲二郎一看校尉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不知道什么勺子,还是自己来吧,对李选说道:“某去找。”说完转身出去。席君买还在懵,因为李选的一句话让席大校尉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长史的腰带上确实常年挂着一个勺子,像是什么石头的,光滑无比,太阳光一照黑亮黑亮的,一直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被李选这么一问,难道是两件和在一起才能用的?!那自己顺走了盘子会不会影响大军的行军方向,虽然大军里会有足够的向导,但这天降大雪,向导万一也找不到准确的方位,席大校尉越想越害怕,这次真是惹了大祸了,自己生死先放一边,可几十万关中子弟、集全国之力筹集的粮草、数十位朝中的猛将.....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那自己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无比懊恼的席校尉完全沉浸在自己可怕的推理之中无法自拔。李选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一个勺子从活泼少年瞬间变为痴呆儿童的人,越发地好奇起来:难道那个磁勺还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者席君买这个愣子对勺子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这家伙不会是有传说中的恋物癖吧?
拎着一把勺子的曲二郎回到毡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景象,校尉双拳紧握,呈低头认罪状,那什么先知挑着一双高低眉上下盯着校尉打量着。“特么的,这是个啥情况。”心里恶心又不敢言语的曲二郎轻咳一声道:“那个,勺子我拿来了。”
“这是勺子?!”李选惊讶的问道。
“对呀,王老头还不愿意借呢,求了半天才答应就借一会儿,用完了马上给人送回去,要不耽搁做饭。”曲二郎瞬间忘了恶心,骄傲的回答。
张了张嘴,李选实在找不到什么贴切的形容词来表示自己的感慨,最后冲着曲二郎和缓过神的席君买比了一个大拇指,道:“你们牛哔!”
席君买:“?,......”
曲二郎:“!,......”
此时的直氏营地中直氏人与伪装成行商护卫的大唐府兵们泾渭分明,倒不是直氏人排外,实在是府兵们觉得尴尬,咱是来杀人的,结果被人救了,好吃好喝的供应了,万一最后还要一场厮杀,这玩意儿他真不好下手呀,不对,这营地外边还有一大群狼呢,这万一动起手来,谁杀谁还真不一定,这不营地外还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嚎呢。
伏在李选帐外的七斤,抬了抬头慵懒的嚎了一声,半晌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营地南边传来,正在吃饭的府兵们迅速起身,结成一个环形阵列。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直氏族人,他们不但没有做出应战反应,反而还抱起草料、食物往营地门口跑去,府兵们一脸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塔库里这个老货看出了府兵们的疑惑,这老杆子不屑地看了看他们道:“只有我们自己人回来,有七斤看着还怕人袭营。”末了还哼哼两声,那鄙视的味道还真是不加掩饰呀。
好在奔进营地的骑兵缓解了府兵们的尴尬,郁都设翻身下马,跑动间向老塔行了一礼,老家伙摆摆手示意:快忙正事,别影响我装哔。郁都设一脸黑线向李选的毡帐跑去。至于马匹和九斤他们自有专人照料,没见苏麻都快笑的没眼睛了,她可是九斤的头号保姆,师父亲封的。
李选帐外郁都设平复了一下呼吸,恭敬的喊道:“师父,我回来了。”得到允许,向七斤大爷致意后才走进毡帐。一进门,看到了席君买和曲二郎,轻轻皱了皱眉。李选好笑地看了看徒弟:“有什么事就说。”郁都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用汉话道:“师父,我们在距牙账百里的地方发现颉利被击溃的残部,败退方向大致是咱们的行进方向,要是咱们不避开的话,估计明后日会撞上。”
李选略一思索,问:“碛口方向可有伏兵?”
“未见。”
李选点头,转向席君买道:“席校尉,某准备送你一份大礼......”
一声校尉叫的席君买差点蹦起来,还不待有所表示,然后就是以为暴露的曲二郎奔着李选就去了,眼看着就与护在李选身前的郁都设血溅五步了。
李选苦笑的伸出四十二码大脚,只听砰砰两声,席君买就看到了比冲过去时更快的飞出去的两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