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告完,三叔带领大家返回维修点。
灰尘散去,只见巷道里刚才扶的棚子已被塌下来的煤矸石压断,煤矸石重新填满了刚才新清理出来的巷道,甚至看起来石头比原来更多。
干了一天都是白干了,大家都是长嘘短叹,心痛不已。
三叔说:“没伤到人就好,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和刘师傅在这个队中是技术最好的,我们搞不好,其他班组更加搞不好,中班和夜班干脆停掉不用上班了,明天叫矿长来看怎么办。”
三叔说完更带领大家下班去。
我们刚走到三斜底的车场,上中班的四个工人刚从斜井上下来了。
三叔告诉他们刚才扶棚子塌方的事,要求他们也不用上班了,而是这些工人又回转身,和我们一快下班去。
出到天面,洗了澡还差一个小时才是吃晚饭时间,三叔决定到矿部办公楼去向矿长说明井下情况。
在办公楼一楼矿长办公室,三叔见到了矿长。
矿长听了三叔的汇报后说:“明天我会到现场去看一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
三叔得到了矿长的承诺,刚想走,矿长又叫住了他。
矿长说:“王师傅慢走,还有一件事要向你说一下。”
三叔很疑惑,问:“有什么事?”
矿长脸上的表情立即严肃了许多:“你们班组的王雄辉,练小春两个工人今天上午在主斜井偷搭矿车了,按矿里的规定要各罚款五十元,并张傍公布,以示警戒。你也要对你手下的这两个工人进行批评教育。”
三叔一听矿长的话,连忙向矿长道歉:“矿长,对不起了,回去我会对王雄辉和练小春进行批评教育的。偷搭矿车当然不对,你该罚的尽管罚我无话可说。”
回到住处,在厨房门口我和小练及其他七八个工人正在等饭吃。
三叔看见我和小练更大发雷霆,他怒气冲冲的说:“矿长抓住你们偷搭矿车了。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偷搭矿车?特别是王雄辉,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钢丝绳在斜井上来回摩擦,是会变得越来越小的,如果不及时更换钢丝绳,钢丝绳也会断的,你就是不听。发生了断绳飞车事故,偷搭矿车的人别想活命。到时候如何向你母亲交待?如果再这样,不要在这里干了,干脆回家去算了!”
听三叔训我们,我心里很难受,同时又觉得好委屈。我心里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痛,你以为爬三条斜井那么容易呀?要是换了你和刘师傅去天面打材料,我就不相信你们会走路上三条斜井。
被三叔骂了我心情很不好。本来井下塌方,吓得我半死,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塌方时的恐怖情形。出到天面又要被三叔骂,我心情那里好得了?糊乱吃了两碗饭我坐在厨房门口等小练。
小练吃饱饭走岀了厨房。
我对他说:“太闷了,我们到县煤矿走走吧。”
我们沿着那条上山土路到县煤矿去。
已经是五月下旬,天已经很热了,一到傍晚更有许多工人在这条土路上走,大部分都是到独眼龙的赌坊,或是“桃源人家”去玩的。
我们到了独眼龙的赌坊,进去看了一下那些赌徒们赌博。人太多,根本不可能挤到赌桌前下注。
我说:“这里人太多,还是到柳红姐那里看电视吧,顺便央求柳红姐给胖矿长打个电话,也许我们的罚款就能取消了。”
五十块钱罚款对我来说太多了,要干几个班才能挣到这个钱,如果柳红姐一个电话,胖矿长就会改变主意取消,哪该有多好?
小练却不愿意去柳红姐那里,他说:“我和柳红姐分手拜拜了,还去她那里干啥?自讨没趣自找苦吃吗?”
“你不要那么小肚鸡肠好不好?”我挖苦他,“你和柳红姐分开就是敌人了?也许柳红姐心里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她一直把你当一般朋友看待的。”
我说的是事实,柳红姐什么时候把小练当男朋友了?她只是演戏而已,而就只有可怜的小练还蒙在鼓里,以为柳红姐是他的初恋情人,对柳红姐要死要活的。
而在小练心里,柳红姐是因为想得到三斜底大水仓的位置图才与县煤矿的魏技术员交往,才与他分手的。如此舍我其谁,大公无私,高尚的品格,小练都没有理由,没有勇气指责她。
他想,自己也是三斜底的工人,知道大水仓的位置图,就能避开那水仓,三斜底就不会被水淹,自己也不会被淹死呀。
自己虽然不愿意柳红姐投入魏技术员怀抱,但也不至于两人之间以后就成敌人,老死不相往来吧?自己现在和雄伢子去她那里,正好表明自己不计前嫌的态度,宽阔的胸怀,何乐而不为呢?
而是说:“好吧,我们就去她那里坐一坐吧。”
到了独眼龙的饭店门口,只见里面食客很多,柳红姐忙得不可开交。而柳红姐的房间紧闭,并没有人在里面看电视。
看见这种情况,小练说:“我们还是到‘桃源人家’去玩吧。”
我们刚转身想走,这时柳红姐从店里出来了,她问:“不进里面去坐坐吗,不吃饭吗?”
我忙说:“晚饭我们吃过了,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你的电视。”
柳红姐更打开她的房门,打开电视让我们看,她又到隔壁饭厅忙了。
我们看着电视,更沉浸其中,一时无话可说。
一小时后,柳红姐过来了,她走进房间,说:“现在没那么多客人了,可以过来跟你们聊聊天了。”
待柳红姐在房中坐下后,我更毫不客气的将今天中午偷搭矿车,被胖矿长抓住的事讲给柳红姐听,并要柳红姐打个电话给胖矿长,看罚款能不能取消?
柳红姐一听我的话,犹豫了一下,说:“雄伢子,你这就是为难姐了,不能偷搭矿车是厂里的规章制度,是要全矿人遵守的,这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我怎好意思叫他撤销对你们的处罚呢?这以后叫胖矿长怎样管理好全矿?”
柳红姐的一番话颇让我无地自容,我想不到柳红姐会拒绝帮助我,我只好红着脸说:“姐说的有理,这种事不该来求你的,矿里的规章制度人人都要遵守,谁都无权闹特殊。我年少不懂事,让姐姐操心了。”
柳红姐说:“没事的。”坐了五六分钟后,又回隔壁饭厅去做事了。
柳红姐一走,小练可得意了,他忍住笑说:“雄伢子,这回求人求到鬼了吧?你以为现在的柳红姐还是原来的柳红姐啊,她早变了,变得不近人情了。”
我怎么能够容忍小练说柳红姐坏话。我斥道:“你胡说,柳红姐永远是原来的柳红姐,她怎么会变?她舍己为人,为我们村煤矿换来三斜底大水仓的图纸,足以说明她心胸坦荡,品格高尚,如此伟大的精神,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小练依然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调侃道:“柳红姐没有变,变了的是我们,我们变得小器,自私,贪婪了好吧?”
我知道小练在挖苦我,一时又找不出话语来反驳,我气得把电视关了,说:“走吧,不看了,越看越心烦。”
我把柳红姐的房门关好,踅回饭厅去告诉柳红姐我们走了,更走出饭厅,漫无目的的沿着大路向县煤矿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