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才说完话,从岩石后走出两个大汉来,身高约有三丈,豹头环眼,颌下短须,一样的打扮,布衣布裤。赤着脚,每人手里一只浑天画戟。
一人喝道:“你是何方小神?敢在我们兄弟面前吆喝。”
月华道:“我乃东岳大圣帝君帐下先锋,奉旨在人间办安,专一在人间捉妖降魔。”
那二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月华有点意外,喝道:“你们死到临头,还能笑出来。”
一人道:“你这小毛贼,就会唬弄人。那东岳大圣和我们兄弟是朋友,还不曾见过他有什么女先锋。”
月华将手中棍子往地上一戳,道:“实不瞒你们,我是大晋押粮官,路经此地,闻听有妖怪做祟,特来捉妖。”
那人道:“我告诉你,我们兄弟可不是什么妖怪。我们兄弟本是上界天神,我是显道神方弼,他是开路神方相,只因喝酒误了震卯,被打下天庭,贬入凡尘。你若识相,只管将好酒好肉供给我们兄弟,以后自有你的大富贵。”
月华听了笑道:“你们是天神下界,我还从没有和天神交过手。你们既然是天神,本领一定很大,你们说说,你们都有什么本事?”
方弼道:“我手中的这只大戟,按天上的斤两算,合两万四千斤。当年大闹天宫的孙猴子的金箍棒也不过一万三千斤。按你们人间的斤两算,就是两千四百斤,猴子的棒子也就是一千三百多斤。我这一戟下去,准把你砸成肉酱。”
月华道:“厉害,我这只伏魔棍只有一百六十斤重。那就试一试,我站着不动,让你砸我一下。”
方弼道:“笑话,你是个凡人之躯,怎么吃得消我这一棍,你难道不怕死吗?”
月华摆手道:“不怕、不怕。你砸我一下,我就会长高一丈。你砸我十几下,我们就一般高了。你若不砸我,就先吃我一棍。”说着,一纵跃到树枝头,凌空挥棍向方相砸去。
方弼起手画戟一挡,震的月华虎口发热,棍子差点丢了,暗道:“如果力气大,幸好没使全力。”落到地上,起棍往方相的下三路攻去。
方弼身体巨大,见月华绕着自己来往穿梭,有些可见,有时又不可见,根本打不着她。方相看了,也上前帮忙,两个人东转身、西探头,追了一个时辰,只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起不了身。
月华借机,用棍子朝二人腿上打了两棍,那二人也浑然不觉。月华收了棍,站在二人眼前道:“怎么不打了?”
方相道:“我们兄弟不善巧战,抓不住你。我问你,你一个凡人,怎么一会有一会没有,是什么法术,跟哪个师父学?”
月华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什么尊号,他老人家就教了我一晚上的功夫。我不但速度快,而且可以变化成水形,所以,你们有时看得见我,有时看不见我。”
方弼、方相相互看看,方相道:“你变一次我们看看。”
月华道:“这有何难,你们看着。”
月华说着,将身体化为水,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又化为一股清流,在地面上四处流淌。
那二人看了大喜,起身拱手道:“方相、方弼见过圣姑。”
月华收了水形之身,问道:“我可不是什么圣姑,我叫上官月华,家住在鄱阳。”
方弼道:“上古白猿号称雪山圣姑,她在灵山听佛祖讲法,悟出了水形之术,神通广大。将军,能否摘下面纱,让我们兄弟一睹尊颜?”
月华听了犹豫,又想到,对方来历非同一般,见多识广,让他们看一看也无妨。
月华犹豫片刻,将脸上的黑纱绶绶摘下。
二人见月华果然是花容月貌,依稀认得,倒身下拜道:“我们兄弟来时,观音菩萨叮嘱,让我们兄弟追随将军,守护佛法,重修金身,再求正果。望将军收留。”
月华道:“观音菩萨会认得我?”
方道:“将军有所不知,将军也非凡人,乃金女转世,负有护法重任。”
月华道:“既然你们愿意从军,可到江边等我。待我押粮去往建康,可随军一同前往阵前立功。”二人点头称是。有道是:
方氏兄弟有威名开路显道为先锋。
只为误卯遭劫数落入凡尘为门神。
月华见二人放了被抓的百姓,转身要走,从身上拿出仅有的二十两银子,递给二人,道:“路上买些吃的,且记不要提起你们见过我。”
方弼、方相兄弟两人称是,拎着大戟,往山外大江边去了。月华回来见过众人,只说妖怪已经被劝走,大家也不多问,次日依就赶往武陵。
月华一行到了武陵,将粮草清点好数目,从洞庭湖进了长江,顺江而下,到荆州城见了荆州刺史刘道规。刘道规见到月华,劝勉一凡,增拨了粮草。月华也不敢耽误,当日启程,挂起风帆,顺大江而下。方弼、方相兄弟也准时等候在江边,也上了船,一行人往建康而去。
月华到了建康,怕方氏兄弟个子太大,也不敢让他们上岸,见到父亲上官谋,将方弼、方相之事说了。
上官谋叮嘱道:“月华,只说他们是来投军的,半路上遇上你,借你的船到建康,万不可说是投你而来。”
月华也听出了父亲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
此时刘裕的大军已从建康出发,沿着淮水进入泗水,五月中旬,到达了下邳。刘裕令三军留下船舰、辎重,改由陆路北进到琅邪(今山东临沂北),行军多日,前有探马来报:大都督,前面就是大岘关,大军离大岘关只有五十里里。刘裕一边下令扎下大营,一边令人构筑路障壕沟。
停了两日,刘裕升帐,中军军师刘穆之侧坐,左侧有左军都督刘藩,右军都督刘道伶,建威将军向弥及孟符龙、沈田子等诸将,右侧有府中参军胡藩、檀韶,刘敬宣、司马刘怀玉、慎仲道、索邈及各阶中郎。
这才点罢卯,押粮官上官谋也已经昼夜兼程,赶到大营中,匆匆进帐听令。众人见上官谋近六旬年纪,慈眉善目,身高七尺,须发花白。
刘裕道:“将军押粮一路辛苦,且在帐中听令。”
上官谋道:“小女与末将一同到帐外,还在帐外听令。”
刘裕道:“速请月华将军进帐。”
上官谋道:“大都督,末将的信上所禀之事,未见大都督明示,故此不敢让她轻易进帐。”
刘裕笑道:“既然她有带面纱的习惯,带着好了。”
刘穆之也笑道:“老将军多虑了,快请月华将军进帐听令。”
稍时,月华进帐,上前行礼。众人见上官月华两臂修长,身材高挑,身长有七尺五寸,黑纱遮面,上身着银甲,下身着白色战裙,腰下配剑,头带笼冠,步态轻盈。月华见过礼,站在末位听令。
这时营门来报:启禀大都督,营门有两个巨人,身高有三丈余长,要拜见大都督。
上官谋忙上前施礼道:“刘都督,末将失职。营门外两个大汉,是月华在江边遇到。二人欲投军,末将见二人身高力大,这才顺路把他们带到大营中。望都督恕罪。”
刘裕笑道:“将军何罪之有?能举荐良才,当立一大功劳。”
刘裕同众将走出帐外,见营门外立两个大汉,面如重枣,阔口利齿,牛眼如铃,胡须一尺坚如钢针,穿着布衣,身高有三丈余长,每人倒拖着一支重二千四百斤的大戟,象两个金刚一般。
刘裕道:“两位英雄何处仙山修行?”
方相按着月华所教,回道:“我们兄弟名叫方弼、方相,本是九华山司下小神,因为误了晨卯,贬下凡尘。大都督名扬四海,威震天下,我们兄弟特意前来相投,如能灭敌立功,封官进爵,也不失一场人间富贵。”
刘裕道:“承蒙英雄美意,寄奴帐下正缺少良将可用。”急请二人进了大营,只是二身体太高,进不了大帐,只能在帐外听令。
刘裕重新到帅案前坐下,大声道:“慕容超贪婪之辈,我料其必疏于大岘关的防守,哪位将军愿夜袭大岘关,夺此头功?”
众将纷纷请战,刘穆之笑道:“月华将军,久闻将军得异人相授,善于奔袭破敌,不知道攻取大岘关这头一功,可否有意?”
月华出班躬身道:“末将承蒙大都督提拔,至今寸功未见,愿听调遣。”
刘裕也道:“守大岘关的人虽然不多,只有两千人马,守将却是公孙五楼的两个弟子,归化成和张天成。公孙五楼是截教弟子,他的弟子都善用左道旁门之术,若非月华将军,只怕别人抢关没有胜算。”
孟符龙出班叫道:“大都督此言差也,末将身为先锋,攻城拔寨,理当争先,岂能落后?末将不才,愿夜取大岘关,立下军令状。”
上官月华听了道:“将军可知归化成和张天成有何异术?敢夸下海口,必取大岘关?”
孟符龙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不成?”
上官月华道:“正因为我不知道,故所以只身试关,并不敢立下军令状。”
刘裕示意二人莫争,问道:“孟将军需带多少兵马?”
孟符龙道:“只带随身将士百骑。”
刘裕又道:“月华将军,你要多少兵马?”
上官月华道:“一人足矣。若可破关,举火为号。”
刘裕沉思一番道:“即然如此,令孟将军为头路,子时出发,攻取大岘关。月华将军带两千精兵为后援。天明时分,务必攻下大岘关。”
散了帐,刘裕对刘穆之道:“道和,你观此二人如何?”
刘穆之道:“符龙乃世之猛将,大都督以激将之法试之,果然动怒。我观那月华将军,应对从容,必有异于常人之处。只是二人能力如何,还要看关前一战。”
刘裕道:“我本欲以月华取大大岘关,又恐月华得手,折了其它将领的锐气。”
刘穆之点头道:“大都督所虑极是。符龙虽勇,只是凡事太过轻率。”
到子时时分,上官月华骑白马出了营帐,见孟符龙坐下赤兔马,掌中火尖枪,黑盔黑袍,同沈田子早列队在营门外。
刘裕同刘穆之出来,着人上酒,给众人壮行。刘裕笑道:“天明,我在大岘关再给两位将军庆功。”
刘穆之道:“符龙此去,要当人二人的法术,不可恋战,宜火速夺取大岘关。”
孟符龙接过酒一饮而尽,上马带着快骑而去。上官月华不饮酒,谢了刘裕二人,也上马带队随后而去。
孟符龙急奔至大岘关下,着人上前叫关。守在大岘关的是五楼的三弟子归化成和四弟子张天成。二人才饮了酒睡下,听有人叫阵,急起身披挂,各持兵器,打开关门,当先冲了出来。
二人见对面不过百十骑人马,为首一将身高九尺,黑袍黑甲,归化成叫道:“来者何人,道爷手下不斩无名之鬼。”
孟符龙见对面之将,头带银盔,上身着甲,内衬道袍,一人使大刀,一人使长枪,高喝道:“妖道,尔即为枪下鬼,何需知道。”纵马挺枪就刺。
归化成也一马当先冲了上来,举刀相迎,战在一起。孟符龙本是名门之后,又拜在名师门下,武艺精湛,不到三合,回枪挑落归化成的头盔。归化成打马后退,见孟符龙追来,张口喷出一股黑烟,将孟符龙困住。
孟符龙目不能视,只得将手中枪乱舞。沈田子见了,策马冲了上来。张天成见了,急从腰间取出一根绳索,名叫两头蛇,叫一声“着。”那根绳索飞过去,将沈田子上下缠了十道,倒下马来,动弹不得,后面钩枪兵上前搭住,压了起来。
此时孟符龙双目被黑烟困住,欲策马退回本阵,归化成见了,纵马上来,欲斩孟符龙。正在此时,上官月华也到了,拍马上前将一棍将归化成的大刀架开。
归化成手见来人身形是个女子,指道:“来者何人?”
上官月华道:“江州上官月华。”
归化成笑道:“人言寄奴无人,丑女为将,可是说你这丑女否?”
上官月华将乾坤荡魔棍一举,迎头砸了下来。
归化成大刀一架,感觉对方力大,虎口发热,暗道:“家师曾言,女子上阵多有妖术,需速取其命。”张口又喷出一团黑烟来。
不想上官月华和常人不同,平时看物,双目能射数里之外,黑烟迷不住她的双眼。月华见归化成拍马舞刀上来,闪身一让,单手一棍打在其后背上。归化成始料未及,大叫一声落下马来。张天成见了,急又把两头蛇抛出,将上官月华捆住,往地上一扔。
上官月华显了水形之身,脱开两头蛇,从地上一跃而起重新上马,直奔张天成而来。张天成见月华一纵一跃,似猿如猴,极其迅速,不觉大惊,忙举枪来战,却不是上官月华对手,只得拼死护住归化成,丢下兵将,借土遁而去。
此时,孟符龙也带众人冲杀过来,抢入关口,救下沈田子,纵起火来,合力杀散守关士兵。
刘裕率大军到时,见关口已破,心中大喜,设宴给二人庆功。上官月华只道:“是孟将军破关,我随后也到。”孟符龙并不答言。刘裕劝酒,上官月华掀起黑纱,小饮一口,就推不善饮酒,告辞回了营帐。
是晚,刘裕与刘穆之独邀上官谋饮酒。刘穆之道:“老将军,大岘关一战,月华将军为首功,大都督早已知晓。只是符龙为先锋,不好挫其锐气。”
上官谋道:“大都督、军师言重了,小女鲁莽之处,皆末将之过。”
刘裕笑道:“乱世尚功能,月华将军世之良将,本都督定会上奏陛下,早与令爱请功。”
酒席间,刘穆之又问道:“令爱因何受伤?”
上官谋答道:“大都督,末将本是益州人士,十八年前,益州青城山、峨嵋一带出现妖魔,专食人之精元。下官当时在县里任县尉,带人捕捉一年,人马损失殆尽,一无所获。那年小女年方十八,自幼习武,末将无人可用,只得带小女进山除魔。小女追妖魔时不慎坠入冰涧之中,全身刺伤,幸得异人相救,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这些年来,一不谈婚嫁,二不好见人,我和她母亲好不作难。”
刘裕道:“将军放心,我一定奏明陛下,为将军父女请功。”
上官谋道“小女性格古怪,言语行为多有放肆,还望大都督多多见谅。”
刘裕道:“将军放心,我自当待月华将军不与他人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