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西调整了下坐姿,她胳膊放到桌上,双手拖着下巴,眨着那双能迷惑人的眼睛,“华一昀,我记得我们是分手后我才离开的呀,再联系,是不是不太好。”
“我没同意分手。”他平静的说道。
许西西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是什么意思,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说你没同意分手,那就不算?”她说的轻松自在,心中却满是忐忑,“你不会在告诉我,你在等我吧?!”
“对,我就是在等你!”都说在爱情里,谁先认真谁就输了,他宁肯赢了全世界全部输给她!不,他不在乎输赢,他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他只要她,坦然承认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已经卑微到没有底限,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失去她的那种痛苦就像涸辙之鱼,许西西就是那水流,只要能看到她拥有她,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或者有了新的男朋友?”华一昀屏紧了呼吸。
许西西保持着太阳花的姿势,叹了口气,“没有呢,或许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他缓缓的吐出这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终于,他惧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很好,命运总算待他不薄。
他咽了下口水,眼神热切起来,“小西,你回到我身边,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你看,我们当初分手就是性格不合啊,”许西西摊手,“我是认真的,你却说我在闹。”
“不是不是,我表达错了,”华一昀连连否认,他搓了下自己的脸,“我脑子现在很乱,被欢喜冲昏头了,词不达意。小西,我们重新开始,我爱你,你也爱着我,过了这么多年我们性格都会有变化,现在的我们一定会合!”
“我没有变化呢,怎么办?”许西西假装苦恼着。
华一昀向她伸出手,“你怎样我都喜欢,这就够了。”
“好吧,”许西西把手搭上去,“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执念或者报复,你一旦实现了会不会让我伤得更惨,但是,我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算真的是,我也不后悔。”
这么多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旅途中的伙伴、客栈旁的邻居、一起做公益的老师、共同读书的同学、工作中的委托人……外在条件很多人都比华一昀优秀,她试过了,既然这么多年她没办法再喜欢上别人,她就遵从自己的内心一次,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走到哪儿算哪儿。
华一昀握紧了她的手,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点疼。
华一昀结了账,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出了餐厅,是酒店的花园,江南的小桥流水随处可见,在昏黄的路灯下别有一番风趣。走过一座人形拱桥,华一昀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看了又看,直到确认再确认后,才紧紧的抱住她,他把她的头按进他的怀里,他们之间紧的密不透风,不留一丝缝隙。
许西西双手圈住他的腰,兜兜转转,她还是想要这样一个拥抱。若问她后悔过吗?她很肯定,没有。她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曾后悔过,若是让她重新选择,换了那时那地那刻的自己,结果还是和当初一样。
这些年,她想要风,便得到了风的自由;她想要雨,便得到了雨的滋润;她想要天空,便得到了天空的宽广;如今她想要雪花,便得到了雪花的纯洁和大地的深情。她一直很清醒,所以,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若问有没有想过他根本不会在那里等她相逢?很多时候她都想过,她甚至一直抱着她会守着孤独与自己相伴一生,或者迫不得已嫁个貌合神离的人相敬如宾这样的想法向前走的,她连以后老公出轨或者意见不合在婚姻里厮杀成仇都想过了,如今的她,这些都不怕。
她很珍惜现在这一刻,她更紧的环住华一昀劲瘦的腰身,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传来“咚咚”的心跳声,她觉得幸福极了。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任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许西西感觉自己的头发上耳朵上有了水滴,黏黏的像雨水洒落。她刚想从他怀里探出头就被华一昀重新按了回去,他贴着她的发丝霸道的说了句“别动”,声音里却透着沙哑,她才知道那是他的眼泪。这么多年,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等待着她。华一昀和她不同,这段感情是她自己放弃的所以无怨无悔,也没有抱着一定能复合的心思,所以即便伤心也能宽慰自己。
而华一昀呢?他是带着满身的伤口行走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可他仍坚持着一个人往前走,漫无目的的寻找,午夜梦回他可能也曾绝望过,也想松手过吧,他大概也知道结果有可能是更痛的伤,他仍没有放弃,就这样一路走,走到今天。
以前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从没有替他想过,此刻这个男人,让她心疼的无以复加,她的泪水也打湿了他的前襟。她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才能不负他的深情。
就这样,两个人虽然不是抱头痛哭,但是泪水也洒湿了她的发丝、他的胸膛。
良久,他们才慢慢的平静下来,互相看着彼此有些红肿的双眼,旋即扑哧一声笑开来。华一昀使劲揉她及肩的长发,估计已经被他揉的乱成鸡窝,她用他的上衣擦脸,擦得上面皱皱巴巴一片污渍。
华一昀还打算再揉,被许西西一把抓住,“我都没法见人了,一会儿怎么回去。”
他的手一顿,“你要回哪儿去?”
“回酒店房间啊,楠楠还在屋里呢。”许西西说道。
他低下头重新把她圈入怀,感受着她娇软的身躯贴在他身上,有着熟悉的温度,他贴在她的耳边呢喃,“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有多想你,有时候想的出现幻觉,看见你就站在我面前对着我笑,我一伸手你就不见了。慢慢的我就不敢再想着抱你,只要不抱你,你就还在那儿。可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失望后我就知道了,我要向你证明我知道了你介意的症结,令你难过的那些我都改了,你说想让我只对你好,我就再也没有对别人用过浪漫的心思,你说我没有向我家人纠正过他们对你的印象,我就专门回家去说,让我妈知道你真的真的很好,她特别喜欢你想见到你……可是,你还是没有回来,我一伸手,你还是会不见。”他的呼吸扫在她的发丝、她的脸颊上,“我真的怕了,小西,你不知道今天看到你那一刻,我魔怔了,我不知道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觉,或许我潜意识里知道是真实的可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我动不了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又离开了我的视线。小西,我生病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西西真的好难过,他那种无边蔓延的痛苦深深的感染着她,她觉得无论对他多好都不够,嗯,以后绝对不跟他吵架,一定要让他天天开心,弥补这几年的缺失。不是补偿,是爱,她爱这个爱她的男人,她要让这个男人更快乐。
她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华一昀,我说话一向是算数的对不对?我不会离开你了,只要你不说让我走,我就一直在,决不离开你!”
身高差让她好累啊!她站直把头埋进他怀里,纠结道:“楠楠她妈妈对我算是有恩,她今天遇到这种事肯定很害怕,而且她明天就走了,我都把她接来了不能不回去。”
她听不到回答,抬起头,看到他漆黑的眼睛正幽幽的望着她,她抓着他的胳膊摇晃,“就一晚,明天上午我送走楠楠就一直跟着你、缠着你,直到你烦为止,怎么样?”
看他一直不说话,许西西握着他的手贴在她的脸上,含娇细语,“好不好嘛?”
他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肌肤,这么多年,岁月没有在容貌上给她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眉宇间眼神里多了自信和成熟,没有了以往的稚嫩,若说七年前的许西西有时候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现在的她则像是二十五六的女孩,她似乎比别人成长的慢得多,比如容貌或者爱情。
他叹息一声,“若我又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怎么会?”她感觉自己的信誉在华一昀这里几乎为零,多少保证都不管用似的。她翻开自己的挎包,拿出律师资格证(今天上场好几次的本本)递给他,“我把证件押给你总行了吧,你看我是个律师(实习),说话是负责任的。”许西西看他拿着她的证件出神,“还有,我答应了莫飞做她的法律顾问,这事钱蔚景也知道,莫飞现在这么红,她总不会不见吧?!”
“你说小景知道?”华一昀回过神,“你见过他?”
“嗯,”许西西点点头,她并不清楚钱蔚景没有和华一昀说起她的原因,“前几天我们在莫飞开演唱会的时候见过。”
她虽然和钱蔚景互相看不顺眼,但是钱蔚景毕竟是华一昀的朋友,她也没有拆散他们的意思,“他估计也是怕让你伤心,所以才没和你说起我,毕竟他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嘛!”许西西颇为好奇,“我一直想问,我到底哪里不好,怎么你身边那么多人看不上我?”
“胡说什么!”华一昀又想揉她的脑袋,待看到已经被他揉得乱成一团的发丝,他笑了笑,把许西西的证件放进怀中的口袋里,一边用手指一点点给她梳理头发一边说:“哪有那么多人,以前我妈并不了解情况,现在她特别欣赏你,你抛弃我了她还说是我活该,说我身为一个男人不知道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小景你别理他,他是被以前的女朋友伤了,后来只要是个女人,他都能从人身上找出和他前女友的相同之处,他不是看不上你,他是看不上所有的女人。”
“那他不是看上莫飞了?”许西西呵了一声。
“所以,莫飞冷着他,他也算自食恶果了吧。”华一昀无奈的笑笑,“你看,以前我们俩也算同病相怜。今天我终于找回你了,看在他还求而不得的份上,我们就不跟他较真了,好吗?”
“好吧,我们原谅他吧。”许西西大度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