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昀也知道这个地面停车场在现在的时间里人来人往,并不是个“人身攻击”的好机会,虽然他很想很想那么做。以前的时光里,只是看着处着慢慢渴望着,并不迫切,日积月累一旦感情有了一丝裂缝般的出口便再也收不住,只能任它越冲越大,直到迸发,激荡而喷薄。
许西西松开手,解开安全带扔下一句:“我先上楼,你一会儿再去”落荒而逃。
华一昀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跑的飞快的姑娘,淅淅沥沥阴湿了一个多月的心情终于被阳光烤的火热,干爽,还带着隐隐的甜香。
中午企划部的姑娘小伙子们都有点惧怕外面炙烈的日头,互相打趣后订的外卖,许西西这个面食主义者不改初衷订了份茄丁面套餐,野菜绿油油的搭配酸枣汁就着烧的软糯的大块茄丁让人食欲大增。
正吃的满足手机微信震动:晚上等我下班!
许西西眼珠转了转想着到时如何阳奉阴违,隔着手机那人仿佛能猜到般又追加一条:你知道后果。
“哪个后果?”
“你猜!”
哎,这个行动派……
“许姐,”夏安瑶咬着红烧肉叫她,“你自己在那儿乐什么呢?有什么好事说出来也让我们乐呵乐呵。”
这个帝都郊区的本地大妞爽朗直接,聪慧中带着狡黠,嗯,常常有点粘。许西西补充。
“我刚决定下午搜索引擎公司的排名以及网络爬虫的事都由你独自去谈,怎么样,高不高兴,开不开心?”许西西眨了眨眼。
“不要吧,还能不能愉快的吃饭了!”夏安瑶咽下一口米饭,拖着长音大叫。
下班时许西西终是顺从了心意装作加班在办公室里等华一昀,微信他:你忙完了先下去,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华一昀:……
以前偶尔也会搭华一昀的车回家,碰上了一起走倒也不矫情。男男女女间的事最容易招惹八卦,尤其还有一个帅老板,谁也避免不了,好在没人把八卦问到许西西面前来。如今关系有了改变,许西西反而在意起来。她下去时华一昀开着门坐在车里等她,等许西西上车扣好安全带华一昀边发动车子边小声嘀咕:怎么感觉像偷情似的。
“去哪儿呀?”许西西发现走的不是回家的路,华一昀掉头拐上了二环。
“去吃饭。”华一昀随口回她。
一路飞驰车子开得平稳而迅速,像一把琵琶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来彰显他此时心情正好。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意见?”许西西假装抱怨。
“你有什么意见?”华一昀从善如流的问。
许西西想了想,她还真的对吃不太讲究,除了干净卫生外只要做的能入口,够果腹就行了,当然,色香味俱全更好。
只得无可奈何的说“没有意见。”
车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许西西调整了下坐姿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余光里那颗骰子随着车子前进的节奏微微的摇摆,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润玉薄凉,就如这夏日的天气里吹进的凉风,令人舒适满足,残阳透过车窗洒进来,扑在红白相间的骰子上给这清冷之物镀上了一层温暖之色。许西西偏头看去,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华一昀似乎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只有肃着的脸由白皙里泛出一丝红色,让人瞧出端倪,露出被撞破心事的羞恼。
许西西嘴角弯起,涟漪无声的荡漾出喜悦来。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手心贴上许西西的左侧脸颊,轻轻的板正她的头,声音假装严厉,“别打扰我开车!”
肌肤娇嫩,细腻柔软,触感远比想像中的要好,一时恋恋不舍的多停留了片刻,更害得他心猿意马起来。华一昀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收回思绪专注的看着前方,路还长远,安全最重要,目前。
到了商场林立的市中心,华一昀把车停到路边,拉起许西西拐进了一旁的胡同里,青砖铺就的小巷曲径通幽不知伸向何处,两人安静的走着,交握的双手随着步伐的晃动手臂时而绷直时而撞到一起,也不知是谁改变了走路的频率没一会儿步调就协调起来,一时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在窄长的胡同里回响。
天色渐暗,旧式的灯罩下钨丝的灯泡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盏盏吊在两侧灰墙上,发出昏黄的光晕,走过一户户红漆的木门,若非此时刚近傍晚、若非此时身侧有人,许西西怕是要止步于此了。她回过神来抬头看了华一昀一眼,华一昀感受到她的目光并未回头,拇指微微的扣了扣她的手背,说了句“快到了”。
路的尽头是和前面几家一样的红漆木门,和前面相比多了两只红灯笼挑在外墙两侧,三级台阶上去,华一昀扣了扣门前的铜环,须臾便有一人从里面拨了门栓,华一昀报了号码他们才被请进了小院,侍者三十来岁(也许是老板)穿一袭长袍重新落了门栓然后在前面领路。许西西知道帝都有很多家这种私房菜馆,就像普通的涮羊肉做得有特色的也是需要提前预约才会接待,并且位置都极是难找的。
这家是传统的帝都菜,菜品大众,然过程、用料极是考究,除却外形的精致之处,连许西西这种并非食客的“糙人”也能品出其中的异样。
华一昀盛了碗金针鸡丝汤给许西西,问她:“怎么样,可还行?”
“嗯,果然是大隐隐于市。”许西西连连点头,转而问华一昀,“你常来?”
华一昀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条斯理的放下汤勺才抬起头,“来过几次,每次我爸妈回来都会来,这儿的菜合我妈的口味。”
许西西望着他,华一昀提起父母时很平静,没有太多的高兴,更没有伤心难过的情绪,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还好还好,至少没有太曲折的故事吧。”许西西心里想着,她其实害怕碰到那种缺爱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足,才不想和她一起的人也不足吧。
饭后两人牵着手一边散步一边往回走,许西西发现,华一昀特别爱拉着她的手,除了迫不得已必须分开以外,他都要勾着她的手。夜色更深,两人天马行空从四合院的门当户对聊到四九城的风水,又从天文星宿聊到儿时趣事,许西西时而看看夜空,时而探索脚下高低不平的青砖,倒有些悠然自得。
远远的街上的灯火在视野里出现,华一昀忽然停下脚步让许西西回头看,许西西不免疑惑,他们身后尽头的私房菜馆在昏暗的夜色里失去了踪迹,安静狭长的胡同显得有些诡异,她这个无神论者平时总认为自己胆量很大,此时却打了个冷颤,寒意涌上来,握住华一昀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华一昀回握着她问:“你害怕?”
许西西个头只到华一昀肩膀,想看清他的神色就需要仰起头,她听着前方街道上传来的汽车轰鸣声、街边店铺的广告推销声热闹可闻,再抬头看他泛开笑意的脸就知晓华一昀的捉弄,许西西生气甩手要挣脱他,挣脱不成反而被华一昀拉得更紧。见她真的动了怒,华一昀赶紧解释,“不是吓你,我真的只是问你害不害怕。”
“你不吓我,我为什么要害怕?!”许西西反驳。
华一昀叹了口气,两只手拉着她和他面对,“许西西,你怕不怕我?”
“嗯?”许西西不明所以。
“这条路这么长,现在大晚上这里又没人经过,你不怕我吗?”
呃……
许西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位老兄,认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何况现在挑明了关系,就算做点什么男女朋友范围之内的事,最多了是不同意,难道这位老兄还打算在这里强迫她?有什么可怕的呢,哎,男人比女人还要幼稚。
“怕你什么?”许西西心里想,看你敢不敢说?
瞧着许西西由惊慌变得安定,复又狡黠的露出她的小酒窝,一脸戏谑,华一昀双手圈过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中,下巴搁在许西西的头顶,闷闷的说道:“许西西,我害怕……”“我怕你”三个字缠缠绵绵随着呼出的热气钻进许西西的发丝,她却听出几分委屈的味道来。
静默半晌,许西西挣扎着从他胸前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谁知华一昀突然蹲下身,平视着她,有些嫌弃,“许西西,你有一米六吗?好矮。”一脸懊恼。
许西西噎了噎,把要说的话吞回肚里,忍了忍还是捧起他那张明明三十多岁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几的娃娃脸,忍着脸上升腾起的热度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下,头埋得低低的,小声的呢喃了句:“这总行了吧。”
华一昀站直身体,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患得患失瞬间被治愈,转过身不自在的咳了咳,嗯,果然心意相通!
出了胡同口,华一昀说要消消食儿拽着许西西进了旁边的商场,经过名表专柜他停住了脚步,斜睨着许西西非要让她选一对情侣的款式说要纪念一下他们的开始,许西西觉得没有必要,而且柜台里真没有她喜欢的样子,拉着他离开时华一昀就有些不高兴,神情淡淡的一言不发。
“你觉得刚才的表我应该选一对儿,哪怕不喜欢只当留念,然后束之高阁也好,又或者你会要求我天天戴着。”走到角落时许西西停下来抬头看着华一昀,认真的问:“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华一昀静默不语,慢慢垂下眼帘,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走吧。”
许西西说得不错,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想让许西西身边所有的事物都能与他联系在一起,他想让他们拥有一切相同的东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时刻提醒许西西他的存在,哪怕剩她一个人时触目可及的东西都能让许西西想起他、想念他,他能占据许西西所有的时间、空间……他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可怕,这就是占有欲了吧,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他也是有这种偏执的。
虽然还是十指相扣,却没了刚才的默契。
直到路过皮具柜台,许西西看到展架上的钱包琳琅满目不由被吸引住了,转头问华一昀:“看看?”
目光里莹莹的光芒闪动,看在华一昀眼里再也容不进他物,别说这个,任何要求也会答应的吧,他不由想起一个词“色令智昏”,凡是存在必有道理,古人诚不我欺。
许西西问了华一昀意见,最后选了两个原色的钱包,简单的款式,男款竹枝摇曳、女款腊梅飘香,轧的暗纹都在一角并未上色显得很是含蓄,单单这么看两只钱包并没什么关系,合在一起才能发现,男款在钱包一侧中间位置竹枝和竹叶交错样子形成一把花旗锁,女款的腊梅也在中间位置伸出一枝梅花型钥匙,设计的甚是巧妙。
“怎么样,不错吧?”许西西歪头洋洋得意的秀出她今天晚上的战利品,结账回来把男款的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