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如果没有什么事儿许西西可以睡到地老天荒,她的睡眠时间曾经有连续睡两天三晚的记录,中间除了上厕所喝水不吃饭,躺下接着睡,并且睡眠质量很好,除了梦境从小到大没断过以外,沾枕头就着,喝咖啡都无效。
在她的印象里,闹过几次失眠,第一次是学电脑打字时,练五笔背字根,每天练一个小时,结果睡觉后脑子里全都是手指翻飞的场景,某个字打不出来使劲想啊想,想到头疼欲裂然后就醒了,闭眼后接着打字,连续两晚脑袋都要炸了。终于在第三天她的五笔打字速度达到每分钟120,几乎没有不会的,失眠才结束。后来电脑技能都忘了,唯独打字速度不减,甚至手指放到键盘上随着脑子里的想法自动翻飞,完全不用想如何去打。还有一次是因为“白衫不旧”吧,那个用一句话能戳中她内心深处隐藏心事的男人,那个在深夜和她从“红楼梦”聊到“商纣王”让她清醒又扎心的认识自己的男人……她曾经是沦陷过的,夜里闭上眼就觉得头脑里满满的垃圾无处存放,在混乱中只能眼睁睁的熬过夜晚,那一次也是两三天,等她彻底放下也就无事了,虽然想起来疼痛的感觉也持续过一段时间。
这一夜,许西西睡的很安稳。
早晨在手机的疯狂震动中醒来,许西西的起床气发作了,盯着屏幕上“华一昀”三个字她都要抓狂了,心里有漫天的飞针隔着手机扎向叫这三个字的男人,嘴里只剩下“啊”的一声哼哼,趴在床上抓过契而不舍一直嗡嗡的手机划开,眯着眼睛委屈的说了声:“干嘛呀?”
一丝笑意划过华一昀的嘴角,这个小懒猪,果然还在睡,“懒猪起床啦,过来开门。”他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声音也能像这样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带着阳光,带着清风,还有甜甜的花香,熏陶的许西西醉意朦朦,“不开不开,大灰狼不能进来。”她的盹儿已经醒了,舒服的翻了个身,模拟着动画片中小白兔的口吻。
“许西西,你确定?”门外华一昀眯起眼睛,慢悠悠的问。
认怂的许西西马上翻滚起来,回了句“不确定”扔了手机,趿上拖鞋像只燕子般扑到门边,一边开门一边酝酿好表情,“先生,早上好!”
哎,果然是欠虐的人设。
华一昀把手中的早点放到餐桌上去,去洗手。
许西西歪回卧室一头栽在床上,“啊,这是什么日子呀,有了男朋友再想睡个懒觉都那么难,还不如没有。”
“你说什么?”恶狠狠的声音。
“啊”一不小心念出声了,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许西西抓过被子裹上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衣服从外面进来脏,不要碰我的被子。”嗯,人设可以虐,洁癖不可改。
华一昀捏着女孩光滑的脸蛋使劲揉了两把,“我洗手了。”看着被子里真要发怒的女孩,眼睛瞪得像炸毛的猫儿一样,弯腰亲了一口在眼睑上,“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出去出去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了华一昀“哈哈”的大笑声。
待许西西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华一昀已经摆好盘,还亲自煎了两个荷包蛋出来。冲许西西显摆,“七分熟,如何?”
“我喜欢九分熟。”许西西歪头笑嘻嘻的看他。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二话不说端起盘子回炉重造去了,许西西连忙抢过来,“不用啦,开玩笑的,几分熟我都能吃。”
盘子抢过来了,人还是进了厨房,直到端着一个九分熟的煎蛋出来放到她面前,一手撑着她的椅子,看着她郑重的说道:“许西西,跟我在一起,我们不是将就。”
许西西被火热的眼神盯得发毛,推他坐到旁边,“吃饭吃饭,好饿,好香。”
这位老兄,大清早的这么重口味,真的好吗?!
吃饭期间,两人就谁家的油条更脆、哪家的咸菜更鲜进行了批判式交流,顺便扯线团儿式说到近几天的时事热搜,展现了两个“杠精”的实力。过程很热烈,结果,哪有什么结果!两人非常默契的在说不过对方时互相耍赖,由动口变成动手,再由动手变成动口……
“食不言、寝不语”许家一直沿循的餐桌礼仪,此刻许西西忘的干干净净,谈恋爱果然使人变得年轻,更准确的说,是幼稚。许西西总结。
收拾好餐桌,华一昀指使许西西,“去换身衣服,运动型的。”
“去哪儿啊?”
“打球。”
许西西哀嚎一声,“大热的天儿去打球,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快去。”华一昀拥着她走进卧室,转开书架推进更衣室,顺便交代,“许小西,速度。”
许西西真想回一句“就不”最后还是乖乖的换了件简单的白T恤,藏蓝色的运动裤,把柔顺的长发一侧从头顶蜈蚣辫编下来,并在每一股上坠上一个树叶钱币式颇有波西米亚风的吊坠发夹,耳朵上戴了一对一款两戴的珍珠耳钉,穿在耳钉上短短的流苏下有一对精致的银树叶,照了照镜子,不错,干净利落,手上套了个发箍以备扎头发。
站到华一昀面前时,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艳,许西西还是颇为自得的,她一年孝期未满,平时打扮都很素净,可是女为悦己者容,不可抑制的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
华一昀并没觉得许西西是多么漂亮的女孩子,她第一眼并不让人惊艳,可是很是耐看,尤其看得久了觉得再没有女孩子能长成这样的相貌,每一处都不一定精致,却是让人看着最舒服,深一分则过分,浅一分则不足。尤其此时,简直像个精灵,他伸手抱她入怀,深怕一切是梦,梦醒时她再蹦跳着远去,无处可寻,只要一想到此处,他就感觉胸口一紧,仿佛疼痛一般。
被紧紧抱住的许西西感受到华一昀的情绪波动,手向前推了推,从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来轻问:“怎么了?”
华一昀松开怀中的女孩,“没事,走吧。”
定住脚又扫了下许西西的脸色,素面朝天依旧清清浅浅,低头在樱唇上咬了一口,换得许西西“嘶”的一声,华一昀傲娇地解释,“唇色有点淡,给你补个妆,不用谢。”
扭、掐、咬、揍……许西西发现跟华一昀在一起,自己有了很明显的暴力倾向。
运动馆离得很近,许西西平时和夏安瑶、师师她们来过几次,偶尔也会约上刘子翌刘文翌过来打个乒乓球网球什么的,她以为这次过来是和华一昀对打,谁知车刚停进车位,还没熄火,车窗就被敲响了。
华一昀摇下车窗。
“嘿,今天又被哪个美女绊住了?就你最……晚了”一边埋怨着一边伸进来一个脑袋,待看到副驾驶座上的许西西时不由的结巴了下。
华一昀握了下许西西的手示意她下车,等两人站在车外,华一昀拉过许西西,眼睛瞄了下对面那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人给她介绍,“那个人叫欧阳梓霆,特别二,你别听他瞎说八道。”
扭头对着欧阳梓霆眯了眯眼睛,“霆子,你的皮又痒了是不是?”
欧阳梓霆瞬间挺直了脊背,冲华一昀行了个不三不四的抱拳礼,嘴里叫着:“不敢不敢,请问这位美女是?”
“我女朋友,许西西。”
“许你东西?”欧阳梓霆瞬间想到了华一昀昨晚的朋友圈,实锤了,耶,第一个知道的!哎,又脱单一个困难户!
听到“许你东西”这四个字,许西西脸红了。晚上临睡前刷了下朋友圈看到华一昀发的这一条,她都不知该怎么反应了,感动是有的、甜蜜是有的,隐隐卓卓的担忧也是有的。感动于这个男人的真诚,甜蜜于这个男人的表白,担忧则是怕是以后不合分手两人所认识的人见面都尴尬。她看着这条朋友圈底下共同朋友的评论,什么都没表示,如今听到华一昀的朋友说起,她有些不好意思,冲对面的欧阳梓霆点了下头,“你好,我叫许西西。”
沉浸在欢喜悲伤情绪中的欧阳梓霆赶紧回复,“你好你好,我是欧阳梓霆,根正苗红,和你旁边的那位是发小,你叫我欧阳就行了。终于有一个能管住他的人出现了,阿弥陀佛,该普天同庆一下。”
“行了,”华一昀给了他一拳,“别装疯卖傻了,赶紧进去。”
欧阳梓霆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在他们几个的群里发信息:重大消息!重大消息!重大消息!
谁想知道发红包,快!
寇竣发了个炸弹:自己从来不发就等着抢是吧!看把你能的。
钱蔚景点开红包输入100,附上文字:霆子,你干嘛去了赶紧回来,顺便买几瓶水过来。
侧头软了声音问身旁的姑娘,“你喝什么?”
“矿泉水”。
钱蔚景在群里继续发:要两瓶常温的。
欧阳梓霆抢了红包然后回复:小泽子够体贴呀!哎,两瓶常温的估计不够……
@寇竣:又来一对儿虐狗的,兄弟,我们俩抱抱。
寇竣:你滚一边儿去,我是有老婆的男人。
欧阳梓霆:你是个独守空房的男人。
……
走在后面的许西西拽住华一昀的胳膊,小声问他:“什么情况?”
华一昀反手抓住许西西绵软的小手捏了捏,说道:“介绍我的几个朋友给你认识,除了刚才的欧阳梓霆,还有两个,一个叫钱蔚景,另一个叫寇竣,基本上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许西西顿住脚步,垂下眼睑,“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莫名的有些慌乱,是对于华一昀没有提前和她商量处于计划外引起的不舒服,还是突然介入对方生活的紧张,她一时也分不清,就是有些抗拒。
可是已经到了门口,如果不进去,势必会让华一昀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她顿了顿,深呼吸,压下心头莫名泛上的委屈,对华一昀说道:“算了,走吧”。
华一昀看着许西西的情绪变化,脚步未动,牵过她另外一只手,使两人四目相对,“许西西,我对你是认真的,你是吗?”
许西西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并没如意,抬眼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来往,仰头望进他专注的眸光里,笑的很是温柔:“什么意思呀?你觉得我在逗你玩儿是吗?”
也许在华一昀看来,一直都是他在主动,他表白,他想亲密,他花费时间和她在一起……许西西想,如果他是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他觉得不公平也是正常的,那么很庆幸刚刚开始,自己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在他付出一分时回报一分,或许到最后她投入越来越多甚至超过华一昀,但一旦计较起来放到天秤上来衡量,那么这就不是感情了。
他们两个人对感情的期许不同,心有不忿必生怨怼,这样的裂痕很难能一起走下去,这不是她能接受并且想要的人。
平时她总自诩力气大的堪比男生,真和男生比起来她才知道,造物主给了男女天生的差距,她卯足了劲儿也抽不出手来。她的手被攥的紧紧的,伴随着拉扯这种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的束缚,心底丝丝网网泛上一些尘封的无措和恐惧,加上刚刚心头涌起的委屈,眼泪一时没控制住,她使劲推在华一昀的胸膛上,哽咽道:“松开。”
华一昀一看许西西哭了,知道她是真急了,赶紧松开手,许西西转头就走,没走两步就被追上了,华一昀扯住她,把她的头按进怀里紧紧的拥着,轻声的哄她,“你别哭,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乖,不哭,许西西,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许西西眼泪流的更凶。
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华一昀是真的领悟到了,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脑袋一热,说道:“你再哭,我就吻你了。”说到做到,捧起许西西的脸颊对着水润的双唇就吻了上去。
许西西情急之中用手挡开他的脸,吻落在手心湿漉漉的,她又羞又气,“我跟你又不是认真的,你凭什么吻我!”
她一向自诩洁身自好,初吻留到二十九岁的女孩子感情上的洁癖无可谓不严重,每个人性情不同,有些人同一张床睡上几个月转脸就躺在了另外一个人的床上,这种社会大环境下可能不算什么事儿,可对于许西西,一个吻都算是大事。她若是没有认定一个人,是绝不会让他靠近她身边的,更遑论以男朋友的身份拥抱她、亲吻她。
“我错了,许西西,我都承认错误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华一昀双手环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把她固定在怀里,不让她逃走。
女孩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带着委屈,“你没错,你哪里错了。”
“好多错,”华一昀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多太多了,罄竹难书。”
华一昀伏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许西西,我从小到大没有怎么害怕过,但我现在总害怕你离开我,我非常讨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却又控制不住,所以容易说错话做错事。都说女人的肚子能撑船,你大人有大量,不生气了?”
“噗嗤”,许西西没忍住,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的泪痕,哼了一声,“你的肚子才能撑船!”
“好了好了,”看到许西西被逗笑了,华一昀终于放下心来,抬起手擦擦她的脸,“瞧这小花猫似的,进去左转就是洗手间,先去洗把脸。”
抬眼看了下四周,还好离门口有段距离,这里人不多。华一昀拉着她走过去,向她解释,“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就是怕提前告诉你有别人,你那性子到时再不来,我是真没办法。”
“说得好像你多委屈似的。”许西西嘟囔着。
哎,她其实最受不得别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