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寂寥又忧伤。许西西侧头看他,灯光下英挺的眉目在这炎炎夏日里都染上了清冷的颜色,她忽然又想起她看过的那本书,那本书中孤独的少年侠客。这样的华一昀让她心疼得紧,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拉过他的胳膊,靠上来,语气软糯,“你看,我们对礼物的见解都不同,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的不同,难道每次我必须接受你的想法?只要不接受你就生气,这样我可能每天都会有事情让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如果是这样,我们又何必在一起。”
她抬起头真诚的看着他,黑色的瞳孔中映出灯光的星星点点,“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因为会比一个人时更快乐吗?”
他回望着她,虽然她话题转移的似是而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想送,她也可以不收,她若是事事听他的话就不是他喜欢的许西西了。这种事并不是一定要争个是非对错才行,自己喜欢她,她欢喜了自己也会欢喜,那么,何必跟她置气,也就是跟自己置气呢。
华一昀用自己的额头挨着许西西的额头,“许小西,我们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以前一个人的快乐和有你的快乐,是情绪快乐和内心快乐的区别。”他和她商量道:“那,这次你先收了,毕竟我买都买了,你不要就等于浪费了。”
许西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伸手推开他,叉腰佯怒道:“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败家,照这个花钱速度你还过不过了?哼,快说,以后保证不再犯了!”
看着她摆出标准泼妇的样子,柔情似水的许西西、夜叉罗刹的许西西,个中滋味,华一昀竟觉得酸酸甜甜,无法描述。
他下地站好,掸掸衣袖双手抱拳,施施然行了个古礼,“是,娘子,小生记住了。”
许西西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一场争执烟消云散。
她把镯子戴在手上,一时玉腕生辉,煞是好看。
这是钱啊。她默默的感叹。
华一昀也在感叹:碰到个不爱财的女朋友!其实吧,是嫌他花的钱多,这个财迷!
晚上华一昀下厨,其实华一昀做饭的手艺比她好得多,许西西做饭偏清淡,偶尔吃上一顿两顿觉得很好,连续几天下来估计就没有食欲了。对,许西西晚上又开始吃饭了,华一昀说她本来就娇小,再面黄肌瘦人就没了,必须吃饭。不是要减肥吗,早上跟他一起跑步,不能偷懒。真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吧,跑步她倒是不排斥,有人监督她也就能坚持了。
两人合作起来倒是快得很,许西西把菜择干净洗好,准备好要用的食材调料,华一昀下锅,半个多小时就端上了桌。
饭桌上,两人闲聊,说起这次出差的所见所闻,华一昀提起了他钦佩的蔡老先生,也提到了那两只金猪的由来。华一昀窥着对面许西西的脸色问:“你之所以不想要镯子,只是嫌它太贵吗?”
许西西点了点头,“是呀,这么贵重的东西一般只有特殊场合才送人,哪有你这样随随便便就买的。”
“什么特殊场合?”华一昀故意问道。
像是定婚、结婚、某个纪念日,或者定情……许西西反应过来,他在逗她,遂闭口不言。
“古时候情郎出远门归来都会给心爱的女子选件首饰,嗯,富足人家不只一件,有可能是几箱珠宝古玩。换作我们这等寻常人家,一件只是代表心意,贵重些更值得珍惜,没想到还能惹你不高兴。”华一昀从旧时规矩说起。
“还有,玉这东西可是看缘份的,不是次次想买都能碰到好的,我记得你前年在朋友圈写过类似的话,对吧?”
是呀,那么久远的时候写的话他还记得,他即花了心思又花了钱,反惹得自己斤斤计较起来,倒是不应该。
“是是是,你说得对,在下知错了。”许西西道歉。
“所以,”华一昀看一眼她腕间的翠色,问道:“撇去那些,只看这镯子,你喜不喜欢?”
许西西知道自己的性格过于内敛,很多话不喜欢明说,有分歧的时候会把真正的点略过,只求风波赶紧过去,但这些矛盾并没有消除,只是搁在心里了。华一昀不同,他虽然喜怒无常(许西西认为),但是情绪缓和下来是一定要解开这些结点的,掰开揉碎,即便再争执一次,不抹平不算完。
正是她的克星。
“喜欢,”许西西转着手镯,爱不释手,“这些有底蕴的物件是日积月累,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形成的,非一朝一夕所得,并且这颜色质地都极难寻,我一直在找一个这样的镯子,可惜都没寻着。若我看见了必然念念不忘最后也得买了,不过,想必这价钱我得心疼好几个月。”
华一昀看着她这副纠结的小模样,刚喝的一口汤差点呛着,他放下勺子,上身倾过来,苦着脸,“许小西,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心疼的不行!
望着对面惊诧的目光,他戏谑的说道:“你要多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
洗碗的时候两人继续分工合作,一人负责洗,一人负责收,收拾完毕,许西西换好衣服想回家,被华一昀推进书房,“明天不上班,批准你可以睡懒觉不用早起跑步,再陪我待会儿,”他佯作委屈,“我们都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了,感觉你一点儿都不想我。”
华一昀拿出电脑把出去这阵子的资料筛选整理存盘,许西西百无聊赖从书架上找书看。翻到一本字帖,想起华一昀的字来,他的字极好,肯定平时常练习,自己钢笔字写得尚值得别人一赞,毛笔就不行了。她从一排笔架上选了支长锋羊毫,取了砚台倒了墨汁,裁了半张熟宣纸,还挑挑拣拣拿了一方小叶紫檀的长条镇尺,好在华一昀的书桌大得出奇,倒是互不妨碍。
华一昀一边敲着电脑一边看许西西兴致勃勃的忙着,她并没说话,可是却觉得无比热闹。他忙完合上电脑时许西西差不多写了多半张字了,看她悬腕握笔架势倒是摆得十足,可等他站过来看到落在纸上的字委实就不敢恭维了,堪堪比初学者强些。许西西见他看过来颇觉不好意思,不过她反正并不以此为业,只是练着玩罢了,好与不好的有什么关系。
她停下笔看华一昀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冲他凶道:“不许笑!再笑,再笑就……”
“就怎么样?”华一昀偏追问她。
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的?打也打不过,骂也不会骂,想半天也想不出用什么来威胁他。
她握着手里的笔灵机一动,“就在你脸上画乌龟呀。”
“你敢?给你试试。”华一昀弯下腰把脸送到她面前。
她把笔伸到他面前,离他鼻尖寸许,停滞不前。
“怎么,不画了?”华一昀好笑的看着她。
她扬手把毛笔扔到纸上,污了一片她刚练的字。她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笑吟吟的说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眼见着华一昀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只听他接着问:“终不可谖兮?”
许西西挑起他的下巴,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他的喉结,引起他一阵颤栗,她缓缓的靠近,近到咫尺呼吸可闻,华一昀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口水,她却极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一触即收,脆生生回道:“终不可谖兮。”
她抽回的手被华一昀一把抓住,华一昀深深的望着她,时间仿佛停止,看她眨着狡黠的双眸,歪着头,一改平时或温婉或娇柔的笑,仿佛一只与人捉迷藏的小狐狸,带着阴谋得逞的、坏坏的神情弯起唇角,露出深陷的酒窝。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懂了“情”之滋味,有“思之如狂”时,有“不知所措”时,想起那些他远在千里,碰触不到她的夜晚,他情不自禁的念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用指尖描摹着她的弯弯细眉、她的鼻尖、落到她的唇上。他的手指滚烫,她的薄唇微凉,许西西似乎被惊醒般向后跳开,却忘记了她的手还被他另一只手抓在掌心。
她苦着脸向他告饶,“好了,我要回去了。”
“许小西,我刚才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调戏我了吧?”华一昀看着这只打算逃跑的小狐狸。
“你理解错了,我这是告白!”许西西争辩。
华一昀点头,“好,你告白完也没什么表示转头就走?”
“有,我刚才亲你了。”
“你那叫亲?”华一昀这次总算想着许西西的皮肤娇嫩的很,没敢用力拉她过来,他上前一步把她拥进怀里,寻着她的樱唇,狠狠的吻下去,他一手环在她腰上,一手按着她的头,感觉自己像在沙漠中独自长途跋涉的旅人,经年累月中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见漫天风沙饥渴难奈,终于寻着一汪清泉近在眼前,狂喜之下不管不顾的忘记了一切,他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深深的吮吸着,大口吞咽着,不够,这么香甜,还要更多,怎么都不够。
这哪里是吻,许西西感觉空气都被他夺得丁点不剩,她脸憋得通红,双手使劲推他,奈何力气悬殊,她触到他的腰用尽力气扯着,他腰上一丝赘肉都没有,她只能凭着一丝残存的理智改扯为掐,直到她觉得自己手指都要断了唇才被放开。
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感觉嘴唇都肿了,眼睛里浸满了泪花,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生理反应。她望着同样大口喘气的华一昀,有些气急败坏,她吼道:“华一昀,你……”
她一时又不知说他什么。
华一昀被她吼的耳膜乍响,回望着被他“凌虐”过的许西西正打算从他怀里挣脱,他连忙赔着笑,“好了好了,我刚才太冲动了,任你处置。”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