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时天上就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唐云直接打车到地铁站,正好是上班高峰期,即便天气不好,地铁里照样是人潮涌动的。
站了两个小时,唐云终于在离终点站还有三站的地方有了坐的位置,怀里的包中装着昨天连夜赶出来的星星。
出地铁站时雨声已经起来了,唐云打开手机搜了一下路线,虽然来过不止一次,可她是记不住路的。
寝室群里弹出了另外三人点奶茶的消息,唐云瞥了一下嘴,自己这还没动身回去呢,她们就点上了。
周四她们专业是有课的,所以唐云就以请她们宿舍喝奶茶为代价让另外三人替自己打马虎眼。
回了一声好之后,唐云就退出了微信界面,撑开自己带着火烈鸟图案的伞,跟着手机导航朝右边走过去。才刚走没几步,她又堪堪地折了回来,向着反方向走。
握着伞把的唐云在心里给自己暗示,刚才第一次不是自己走错路,而是手机拿倒了,这样想着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雨水像是要将这世间污秽全都冲刷干净一般,萦绕在唐云身边的只有浓浓的草叶香,雨天路上车辆本来就少,偶尔来这么一辆也是被雨水彻彻底底洗涤过的。
没有了汽油味的空气,让唐云觉得像是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她来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帝都最偏僻的一隅,地广人稀,再加上下雨车少人少,听着雨声滴答滴答的,心也跟着宁静了不少。
走过拐角,前面是上坡的道路,唐云的目的地在这个小山坡上面,隐在法国梧桐后面有一幢与这个地方风格极不相符的别墅。
现代欧美风的装修,没有院子,巨大的落地窗挡住了唐云的视线,她盯着黑漆漆的玻璃,对这个别墅的主人不由好奇了起来。
去年这个时候她来过这里一次,这个地方还是一片荒草地,当时见有工人锄草,只是没想到是要在这边建房子。
唐云抬头朝山坡上方看了看,也不知道这个别墅的主人怎么想的,把房子建在墓地群下面。
山坡上是一处墓地,雨势渐渐变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雨雾。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唐云已经有些喘了,别墅遮檐下面放着几张藤椅,她看了看没什么人的四周,想着在那里休息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
靠近山坡,这边的风总是要比别处大些,即便是上面有遮檐也挡不住飘逸的雨水。
唐云一手撑着伞,一手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把椅子上的雨水擦干净,这才坐了上去。
透过旁边的玻璃,唐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形象有些……不好。
她撇了撇嘴,先是用脖子架住伞把,直接把眼镜拿掉在自己卫衣上蹭了蹭,再戴回脸上时上面的水滴已经不见了。接着又对着现成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给镜中的自己一个大大的赞。
落地窗的另一边,阮星阳目睹着唐云这一番操作,嘴角笑意愈发浓郁。
外面的藤椅是他刚让人放过去的,自己都还没坐过,倒是先被唐云尝了个鲜。
阮星阳笑着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他也是没有想到这边的风这么大,原来是以为上面有遮檐就能挡雨的,后来想着,这藤椅都放好了,淋雨坏了也就坏了,到时候再换几张不怕淋雨的椅子就是。
唐云对于被放在外面的藤椅也是止不住的心疼,照着这边的天气,没两个月它们就该坏了。
可能是有钱人浪费的起吧,是她不懂的生活情调。休息的差不多,唐云拍了拍身下的藤椅,跟它们说着拜拜。
雨已经不下了,伞被她收起来拿在手上,唐云推了推眼镜,向着山上墓地继续出发。
老寅在回M国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阮星阳昨天晚上就在处理这件事情,所以今天起的晚了。
吃罢早饭,阮星阳直接套了一件黑色大衣,徒步顺着唐云刚才走过的路去往山坡上面。本来阮星阳是打算过两年再将这里的住处透漏给阮老爷子的,不过经历了他回国这次事件,阮星阳直接在第二日便和阮老爷子透底,搬来了这里。
这个山坡缂畊山,原先是一座荒山,后来不知是谁在这里建了一块公共墓地,陆陆续续就有人将家人葬在了这里。毕竟缂畊山风景还算不错,空气清新,而且山上的墓地收费也不贵,埋在这里都人自然也就多了。
从山顶往下看,排列整齐的墓碑就像是守卫这座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是丘陵的缂畊山,庄严而又肃穆。
阮星阳来到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一块无字碑前,嘴角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墓碑前放着一瓶手工折叠的星星,很显然是唐云刚放在那边的。
像是察觉到了阮星阳的目光,唐云转身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刚下过雨的天还雾蒙蒙的,她用手撑了一下眼镜,这才看清来人。
停在那边的阮星阳见唐云发现自己,深深地看了一眼摆在墓碑前的那罐星星,迈脚朝唐云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才刚在唐云面前站定,阮星阳就听到对面女孩疑问的声音。
他的视线在无字墓碑上扫了扫,声音淡淡,“来看个人。”
“哦。”唐云低头,对于阮星阳的少语已经是习以为常,“那我们还真是巧啊!”
“是很巧。”
唐云所说的巧是指他们会在同一天来这里,而阮星阳看向唐云的目光满是深究,似乎话中还有其他意思。
唐云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难受,轻咳了一下,把头转向一边。
“你……”阮星阳也把头转向无字碑,“看望的这人,墓碑上为什么没有名字?”
“我也不知道,为他立碑的人不愿意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唐云垂着眼,双手交握,“我只知道他姓李,听说他没有亲人。今天是他的忌日,我总得来看看不是。”
阮星阳点头,“连亲人都没有,那看来这个人还真是可怜。”
见阮星阳的视线一直落在碑前那个装着星星的瓶子,唐云有些不好意思。
“是挺可怜的。”她顺着阮星阳的话,又问道,“那你呢?来看谁的?”
“来看我父亲。”
阮星阳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墓碑,一阵清风吹过,像是带过了一股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