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谁刚刚说记不清做什么了？这会儿，又记起来了？”佟白羽面露嘲讽，忽地又声色俱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韩欢，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交代？你让我交代什么？我要等我的律师来！”韩欢一怔，面目随即狰狞起来，他居然着了这小子的道！
“好。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说着，他对着墙上的镜子招招手，立刻就有一个办案人员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自己看吧！”佟白羽将笔记本扔到韩欢的面前，自己则点了一支烟，冷冷地看着他。
韩欢一愣，犹豫片刻，还是伸手点了“开始”。
刹那间，他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了一般，眼睛瞪得如铜铃。五分钟之后，他已满头是汗，神色痛苦，身形扭曲，整个人快缩成一团。
一直以来，他以为不再想起即是忘记。却原来，这一些，他从不曾忘记。他曾经那样地伤害过她，那个他爱了十几年的女子。
“是，当时是我把她推下楼。我认罪。”韩欢颤抖着开口。忽然间，他感觉遍体舒畅，有如卸下千斤重担。
“说清楚些，她是谁？”佟白羽将烟头掐灭。
“习宝。”不过弹指间，韩欢的神色又恢复如常，眼里甚至漾起几丝柔情来。他看着佟白羽，轻轻吐出那两个字，却似乎又不是在看他。
韩欢的眼神似是穿透了佟白羽的身体，看向某处。那里，有某人巧笑嫣然的身影，也有他再也追不回来的青葱时光。
佟白羽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他不由紧了紧衣领。想他破案无数，还没有碰到如此离奇与纠结的。
这一夜，留在看守所的韩欢睡了个安稳觉，十几年的来第一个安稳觉。或许，他们说得对，爱不是占有，也不是争夺，而是放开，“习宝，珍重。”
佳康医院。
习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许久未见的叶梓静。她的声音听上去火急火燎，“老铁，网上那段视频是真的吗？”
习宝“嘎嘎”一笑，又一本正经地回道：“当然是真的，他人已经被逮捕了。别跟我说，你没听我的，没有把清扬实业的股票抛出去吧？”
“抛了，抛了。当时还真有点犹豫，不过还是忍痛卖了，不然老娘就得跳楼了！”她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习宝，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习宝一怔，轻声道：“梓静，不是我要瞒着你，此事容不得一点差池。就你那个性子，我怕告诉你，你会忍不住去找他。他有了防备，我们会很被动。这次暗杀就是他找人做的。”
“什么？这个败类，畜生！”听声音，叶梓静已经在电话那头跳脚了，“是不是不发生这件事，你还不会向警方报案？也不准备告诉我？”
“梓静，对不起……韩欢，是钟一的儿子……”提到钟一，习宝的神色兀地落寞下来。
项云天轻叹一声，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那样温柔地注视着她，注视着他失而复得的心肝宝贝。
“什么？”叶梓静着实惊了一下，“真是孽缘啊！”
“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习宝幽幽启口。抬头，她的目光与项云天的目光温柔相遇，一种软绵绵的暖意立马在她心中扩散开来。何其幸哉，她遇上他。
“好啦，好啦。那畜生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你也不要再伤春悲秋了，和你的郑叔叔好好过日子吧！过几天再回去看你，拜拜！”其实，叶梓静的心里也颇不平静，怎么说也和韩欢相交多年。安慰了习宝几句，她匆忙收线，要好好整理下思路了。人生啊，真特么无常，这些年净顾着忙事业了，她，究竟都错过了些什么？
习宝通话时用的是免提，她和叶梓静的对话房内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叶梓静的最后一句令房内的三个大人都变了脸色，只有项大宝还在不遮不挡地啃着自己个的那双胖脚丫子。
“郑叔叔？我有那么老吗？”项云天满头黑线，刚拿起水杯的手一抖。
再看习宝，已经“咯咯”地笑了起来，“郑叔叔，郑叔叔，快把水拿过来，我口渴。”
狂剑也想笑，可是又不敢像习宝那么放肆，只好支愣着两只通红的耳朵再次将笑声调成了震动的。
项云天瞪着幸灾乐祸的习宝，收回了手，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闷声闷气道：“自己倒，本叔叔不伺候！”
哈，她的天天吃味了，本来紧挨着她的身体忽地背过身去。然而，习宝笑了几声便再也笑不下去了——眼前那略略收紧的肩膀和微弯的腰身，无一不透露着落寞和悲凉。
狂剑也不震动了，项云天那满脸的怅然之色他清晰可见，心下亦跟着怅然起来。他家大哥两世为人，即便在最难堪和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流露过这样的神色，他无所不能的大哥，居然如此在意年龄？
白纸一张的狂剑又怎会了解，尘世间的这些情情爱爱，最叫人消受不起的就是那无法阻挡的生死离别。偏偏，总有一个要先走……
习宝费力地住前挪动身子，蹭到项云天的身后，侧着身子偎到他厚重的脊背上，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天天，我爱你，就是爱你，就算黄泉碧落也不能阻挡我爱你。你要是敢先走，我必追你！”
项云天心头一震，脊背僵直，这个冲击让他险些落泪。他仰了仰头，让某些液体倒流回去，回过身，抱起习宝轻轻放在床头，刮了下她那娇俏的鼻尖，柔声道：“小傻瓜，又说虎话！”
习宝摸了摸鼻子，大眼睛一转，“嘿嘿”一笑。这笑声，令项云天暗叫不妙，却也只能干瞪眼。
果然，只听他的心肝宝贝娇滴滴地开口道：“郑叔叔，我口渴，要喝水水……”
项云天双眼一翻，认命地拿起杯子倒水去了。灰太狼霸道不？在红太狼面前还不是惟命是从的老婆奴！可以想象，他这辈子用一句话即可形容——“半身儿女债，一生老婆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