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意外,你竟然没开车?”
“要你管。”
“恩?你再说一遍?”
“......”
“没办法,我送你们吧。”
商场外的广场上,白雅柔无奈的拍着弟弟的肩膀。
常情站在两人的身后,颇为意外的看着姐弟两人。
没想到,那个在学校里不可一世的白子言,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怎么样?要搭车吗?”白雅柔转过头看着常情。
“谢谢,不用了。”常情摇了摇头。
“恩...也好。反正你有我的电话号码,要是这小子再欺负你,你就打电话,我替你出气”
“......”
白子言板着脸一言不发,转过头看向常情。
“毕竟,你是学妹嘛。”白雅柔说着,抬起手用力拍了下弟弟的头。
常情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她现在有些吃不准,这个学姐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吃了后悔药。
白雅柔冲着她微微一笑,转过身就走了。
冬天的广场上很冷,风一吹冻的人直打寒颤。
常情也不搭理白子言,用手裹紧了身上的校服,抬腿就走向了路旁的公交站牌。
“你对所有女孩都这样?”
常情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白子言就站在她的身旁。
“什么样。”
“一见面就让别人做你女朋友,别人不同意就死缠烂打。”
白子言沉默着,坚毅的目光盯着远方。
“一定有很多人被你追到吧。毕竟有钱有势,才上高二就有了自己的车子。”
“遇见你之前,是的。”
“所以你应该死心,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常情说话时已经转过了头,白子言还有些稚嫩的侧脸,如寒风一样映入了她的眼帘。
对于实际活了二十五年的她来说,他的确就像个小孩子,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我不是孩子。”
“高中生对我来说都是小孩子。”她说的斩钉截铁,却不知在白子言眼里,她也是高中生。
“那他呢?”
“谁?”
“吴久坂。”
常情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到白子言会知道这个名字。
寒风依旧像刀子一样刮着,路上的车子顶着风呼啸而过。常情看着他的侧脸,迟迟说不出话。
他竟然为了追一个女孩子,不惜去调查对方的过去。
“你真的很差劲!”常情近乎愤怒的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埋葬的过去,没有人愿意被他人像掘坟一样挖出来。这一点常情也不例外。
“他比我更差劲。”
白子言缓缓转过头,菱角分明的脸上是冰霜一样的表情,让看到的人心底发寒。
“你不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现在在干什么。”
白子言说着,冰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吴久坂毫无意外是常情的死穴,就像是蛇的七寸一样。白子言就像一名冷酷的刽子手,而常情就是刑场上的犯人。此刻,刽子手正满脸愉悦的欣赏着犯人的恐惧。
如云歌剧院是全市最大的歌剧院,不论是话剧还是歌剧,亦或者是交响乐和音乐会,基本上都会选在这家歌剧院上演。
今天没有什么大牌音乐家演出,整个歌剧院里的人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坐在前三排的座位上。
常情坐在空荡荡的最后一排,如果不是因为白子言就坐在她的旁边,她就会像是太平洋上的一座荒岛,寂寥而无声。
随着剧场内的灯光熄灭,常情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中。
她屏着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舞台。
舞台上是一架价值不菲的施坦威钢琴,聚光灯打在黑色的钢琴上,顿时流光四溢。
“开始了。”
黑暗中,白子言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话音刚落,常情就看到一个人影,缓缓的走进了聚光灯内,赫然就是常情躲了半年的吴久坂。
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整个人像是电影中走出的王子,竟是那么的优雅。
常情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她的眼睛早已红透。吴久坂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虽然他的脸上挂着对评委的微笑,但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他就坐在钢琴前,离她是那么的近,却又是那么的远。
他的背挺得笔直,转过头冲评委们微微颔首,然后将一双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琴键上。
琴声悠扬,如蝴蝶飞舞,似春风沐雨。
他弹得很慢很慢,就像他骑自行车一样。
台下的评委们一个个面面相窥,因为吴久坂弹得不是规定曲目,甚至没人听过这首曲子。
他们当然没听过这首曲子,除了吴久坂外,只有一个人听过。
那个人就是常情。
而这首钢琴曲,本就是常情在小时候自己创作的。
“别急着感动。”
黑暗中,白子言明显感觉到常情的身体在颤抖,忍不住沉声说道。
一曲演奏完,台下寂静无声。
吴久坂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台前,微微弯下腰鞠了个躬。
“这是他自创的?”
“天才啊!才十七岁就能创作出这么优美的钢琴曲!”
“可是这不在规定曲目内...”
台下的评委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而吴久坂早已退入了后台,他并不是来比赛的,之所以弹奏这首钢琴曲,正是因为它是常情创作的。
吴久坂知道常情在躲着他,所以才要用这首钢琴曲。他有信心,对常情的信心,这首钢琴曲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他只要把原创者的名字告诉评委,肯定会引起媒体的关注,他只要等着媒体们找出原创者,就能跟着他们找到常情。
“走吧。”
白子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藏匿在黑暗中的常情说道。
剧院外已是黄昏,常情走出来时,阴霾的天空正巧下起雪来。
雪下的不大,视线中不过稀稀疏疏而已。但雪花却很大,大如鹅毛。正是暴雪前的美好。
常情的脑子里充斥着吴久坂消瘦的身影,她就像断了线的木偶。
白子言冷漠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常情就随着他坐进了车内。
“先别走。”
白子言对司机说完后,摇了摇常情的肩膀。
“好戏上场。”
常情闻言抬起失神的眼睛,透过淡淡雾气的车窗,她看到了吴久坂走出了剧院。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卡其色的羽绒服,却比常情在医院见到时大了许多。
吴久坂抬头看了看天,雪越下越大,正在想着怎么回去。一把透明的雨伞遮在了他的头顶,打伞的是个女孩子。
正是盛夏时分,在树荫下向吴久坂告白的高三校花。
女孩踮起脚尖,像是公主迎接王子一样,轻轻吻在他的脸颊上。
吴久坂既不惊讶,也不排斥。他在笑,笑得很温柔。一如从前对常情的温柔一样。
常情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口发闷隐隐作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滴在了她的手上。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般配的两个人。
常情转过头看向了出租车司机,以一种又笑又哭的表情说道。
“师傅,第四中学,谢谢...”